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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 二月 27, 2006

 

英德日德兰海战

斯卡格拉克的黄金

5月最后一天是个晴朗的夏日,阳光驱散海上的薄雾,赫尔戈兰岛的灰色礁石仿佛观礼台一般,检阅着整支公海舰队。从国王号战列舰的观察哨向北方望去,先遣的战列巡洋舰队已经消失在模糊的海平面尽头。指挥这支诱饵的弗朗兹?冯?希佩尔中将放下望远镜,对埃里希?雷德尔参谋长说:“准备好锤子和钳子,下午要用。”

总旗舰腓特烈大帝号的舰桥上,莱茵哈特?舍尔海军中将满意的观察身后整齐的舰列。5点30分,一名参谋军官送上斯卡帕湾附近U43号潜艇冗长的报告:敌方舰队没有明确出击意图,分舰队各行其是,没有前往德国湾,也未察觉我方行动,截获敌方部分舰队的目的可望达成。

为了慎重起见,舍尔要求海军所属的5艘齐柏林飞艇出动侦察,早晨的雾气虽然散去,云层依然低矮,飞艇稍晚才能升空。乐观的气氛弥漫在德国水兵中,得意洋洋的军官正宣读任务。战列舰赫尔戈兰号的水兵Richard Stumpf回忆舰长von Kameke略带柏林腔的夸夸其谈:

“英格兰到挪威之间的海域有不少船在打转,我们就去那里小小看一眼,顺带挠挠他们的咯吱窝。如果英国佬敢出来的话,大伙儿就给他们一个大惊喜。在罗塞斯港、克罗马蒂港和斯卡帕湾外,有我们7条潜艇正候着,轻巡洋舰会用电报把其中一些傻瓜骗出来。就像逗小孩子玩一样,完全不用担心。”



在北方,昨晚就出港的皇家海军本土舰队漫不经意的向东南方开进,轻巡洋舰法尔茅斯号正在为贝蒂中将的第一战列巡洋舰分队担任先导,一名军官回忆道:

“我们许多人都以为这是又一次例行清场,估计午饭后就会发布命令返回基地。真是一个美丽的下午,北海最好的天气不外如是,水手们在甲板上晒太阳,或者清理各自的岗位。”

上午11点15分,比预定的稍微早一点,来自克罗马蒂港的第二战列舰队在马丁?杰拉姆中将率领下与约翰?杰利科海军上将的主力舰队会合。24条钢铁巨舰排成6列纵队,走着之字型路线,以15节航速向挪威的斯卡格拉克海峡开去,海鸥追逐着他们身后数百米长的尾流。在另一个方向上,戴维德?贝蒂海军中将依照惯例歪戴着他的软帽,抱着手臂站在狮号战列巡洋舰的舰桥上,伴随着他的6艘战列巡洋舰、12艘巡洋舰、29艘驱逐舰和一条水上飞机母舰的,是第五战列舰分队的4艘伊丽莎白女皇级超级无畏舰,拥有15英寸舰炮和25节航速,是那个时代最强大的战舰。“我的手头,”贝蒂开始给妻子写信,“有世界上最优秀的打击力量。”这种情绪时时左右着他的决定,杰利科事后评论:“战列巡洋舰的作用就是保持与敌方舰队的距离,并向战列舰队随时报告对方的位置和力量。”

太平无事,外围的驱逐舰分队开始盘查一队挪威拖网渔船。此刻德国舰队已经出海好几小时,伦敦海军指挥部的杰克逊上尉离开自己办公室,据说此人“蔑视一切民间学者和解码专家”,现在快速走进40号房间,简短发问:“德国舰队旗舰呼叫代号现在哪里?”得到回答“碧玉锚地”,于是他转身快速离去,绝不肯在“民间人士”那里多停留一分钟。回到办公室后,他根据自己的理解对情况做出分析,并将其报告给杰里科。而此刻40号房间的密码专家已经在琢磨德国人另一条密码电报,可能包含公海舰队出港信息。

不管怎样,12点40分,英国旗舰铁公爵号接到如下电报:“没有确定消息,11点10分威廉港‘碧玉’锚地的总旗舰呼叫编号还在,也许是天气妨碍了空中侦察,敌方还未行动。”

这条电报影响了杰利科的判断,依然德国人还在港内,本土舰队就必须在海上停留尽可能长的时间,于是他们不紧不慢的向东南方前进。下午2点,距离事先商定与贝蒂舰队的会合点还有16英里,开足马力赶上去需要1小时。如果继续以经济航速行使的话,要到傍晚才能与他们会合,杰里科在他的日记中写道:

“下午1点55分,我向战列舰队发出指令,准备给驱逐舰补充燃油,看来要多停留一段时间。”

此刻还有另外两件意外发生,使英国人没能及早掌握公海舰队的位置。首先是在30下午本土舰队出港时,航母坎帕尼亚号没接到离港信号,此刻正远远落在主力舰队后面,看来不能指望她的飞机侦察,于是杰利科干脆让她返回斯卡帕湾;然后是海军指挥部命令Tyrwhitt准将的Harwich分舰队返回泰晤士河口,应付可能的夜袭,此后该分舰队用1小时全速赶路才返回战场。



德国人在电台上玩的小花招看来很奏效,英国人此刻以为德国舰队还在港中,杰利科决定将舰队保持在北方,防止对方突袭挪威或者奥克尼郡的企图。同样的,舍尔也对情况一无所知,不知道本土舰队已经在海上。希佩尔兴冲冲的往北赶路,一点也不清楚前方左舷就是贝蒂舰队。下午2点,海上重新弥漫雾气,双方侦察舰队相隔50英里。

斯卡格拉克海峡在望,希佩尔舰队准备行动,德弗林格尔号战列巡洋舰的枪炮官Georg von Hase回忆:

战斗即将发生,最多是些轻巡洋舰或者老式装甲舰。正午时,急促的鼓点响起,大家开始清理战位,检查炮膛。从艏到艉依次以字母次序排列,安娜、贝莎、凯撒和多拉,战列舰的四座炮塔开始缓慢转动。我想象着地平线那边出现的敌人,开始模拟演练。周围的人对此不屑一顾,只有我自己知道责任重大,必须保证每个部件都在最完美状态。



在德弗林格尔东部60英里处,皇家海军的玛丽皇后号战列巡洋舰上,也进行着类似的工作,炮手E Francis回忆:

我从X炮塔的顶部舱室往下走,一直来到最底层。所有东西看来都安放的井然有序,包括多余的电线、尿桶、饼干和罐装牛肉、饮用水还有绷带。我去向指挥官报告这一切,说:“长官,希望那些家伙已经出来了,给他们结结实实来几下的话,大伙儿都会很高兴。”

还有16英里远,贝蒂舰队就可以转向北方与主力舰队会合了,由于之前他们一直走之字型路线再加上潮流的影响,使估计的方位偏差了6英里,实际只有10英里而已。贝蒂的旗舰狮号打出灯光信号,要左舷5英里处的快速战列舰分队(巴勒姆、厌战、马来亚和勇敢)做好转向准备:“当我们掉头向北后,注意搜索主力舰队的先导巡洋舰。”于是皇家海军最强大的4艘战列舰在此后很长时间内,一直只注意这身后方向,而真正的威胁将来自另外一边。

2点15分,贝蒂的旗舰狮号亮出转向信号,距离希佩尔的旗舰吕佐只有50英里。双方也许就因为这么点距离而失之交臂,但毫无疑问的,在云层上观战的诸神暗暗推了一把:丹麦货轮N.J.Fjord号跌跌撞撞出现在两支舰队中间,由于轮机过热而喷出异常浓黑的烟柱,这引起了双方的注意。最早反应过来的是德国的埃尔平号轻巡洋舰,当时他处于希佩尔舰队的左翼最前端。几分钟后贝蒂右翼的加拉蒂号巡洋舰也向那边开去??她没有看到狮号发出的转向信号。不久他们各自发现对方,英国第一轻巡洋舰分队的指挥官亚历山大?辛克莱海军准将在望远镜中辨认着对方的主桅和烟囱,向贝蒂报告:“两个烟囱的舰船拦截了货轮,方向东南偏南8英里,接近中。”

于是加拉蒂号向那边开去,打出皇家海军的识别信号,实际上,那是埃尔平号派去调查货轮的B109和B110号鱼雷艇,此时赶紧转身撤离,埃尔平用灯光向编队指挥官报告敌情,由于法兰克福号巡洋舰解读有误,让编队指挥官波迭克少将大吃一惊:“164Y1V方位,可能为敌方舰船活动,24到26条战列舰。”10分钟后埃尔平用电报重复报告,纠正了错误。

英国巡洋舰继续前进,费顿号巡洋舰不久也加入,“发现敌舰”的战斗警报响彻所有船舱。日德兰海战中的第一发炮弹飞出加拉蒂号的6英寸前主炮的炮膛。它的8个锅炉升至最高压力,以28节速度向德国舰队冲去,舰艏激起巨大浪花,赶来支援鱼雷艇的埃尔平号因此将其误认为战列巡洋舰,双方轻巡洋舰开始激烈炮战,在15000码距离德国人最先得分,一发150毫米炮弹穿透加拉蒂的舰桥下部,一直击破两层甲板,幸好没有爆炸。

双方主力舰上的指挥官都在焦急等待,到底对方在哪里,数量和规模怎样。电报来来往往,双方都下令升火,全速开进。2点35分加拉蒂号向贝蒂电报:“紧急:发现大量烟柱,东北偏东方向可能有大舰队活动。”不久又报告:“刚才的烟柱判明,敌舰7条,包括巡洋舰和驱逐舰,方向转北。”于是贝蒂下令全舰队即刻向东南方插下,截断对方后路。希佩尔麾下的第二侦察分队的4艘巡洋舰(法兰克福、威斯巴登、皮劳和埃尔平)前出作进一步调查,五艘战列巡洋舰则平行展开,向西南偏西开去。当接到埃尔平第一份报告后,希佩尔下令转向西南偏南单列前进。不久后他就看到弹幕中的埃尔平,从溅起的水柱看,不过是中等口径的炮弹,此时波迭克将正确的消息传来,推测对方有四艘巡洋舰。3点10分,希佩尔舰队重新转向西北,以23节航速向英国人扑去。

这时英国的巡洋舰开始犯错误,他们的任务应该是侦察,并将对方舰只引向贝蒂舰队。但辛克莱准将指挥着两艘巡洋舰与埃尔平号缠斗起来,古德诺海军准将指挥的第2巡洋舰队不久也加入这场追逐战,你追我赶,一直向北开去。这是英国的侦察舰队所犯的一系列错误中的第一个,宝贵的时间就这么过去,贝蒂在狮号舰桥上不耐烦的将望远镜举起又放下。根据一个战术家的常识,他已经命令全舰队南下。但敌方的位置和规模不明,巡洋舰也没有更新的情报送来。于是他命令恩格丁号水上飞机母舰放出飞机实行空中侦察。与此同时,旗舰的信号员也犯下错误,虽然战列巡洋舰分队已经南下,并将命令用电报传达给后面的第5战列舰分队。但根据本土舰队的规范,全舰队规模的转向或者变速命令必须用探照灯再重复一次。狮号的信号员省略了这道手续,即使他这么做了,巴勒姆也无法看见,她的了望员正回头搜索本土舰队的先导舰。当贝蒂的战列巡洋舰转向时,第5战列舰分队距离狮号4.5英里。指挥官托马斯少将根据自己的判断去“理解”贝蒂的命令:“让我们继续往北,两头包抄防止敌人逃往那个方向。”8分钟他才醒悟过来,重新下令转向,此时两支舰队拉开10英里,虽然4艘伊丽莎白女皇级战列舰重新以25节航速拼命赶路,他们强大的15英寸主炮要推迟20分钟才能派上用场。

此时恩格丁号的肖特184水上飞机已经起飞,飞行员F.J.Rutland,观察员G.S.Trewin,开始报告:“云层高度100英尺到1200英尺,900英尺散布较多浮云,我们飞得很低,距离敌舰大约1.5英里,对方正转舵向北,防空火力纷纷射来,榴霰弹在空中爆炸。现在对方转过16个罗经点(180度),停止对我们射击。本机保持与敌舰相同的方向,距离3英里,天气开始好转,另一侧已经能望见我方战列巡洋舰队。”

这时飞机的汽化器破裂,Rutland中尉不得不在水面降落,用一块胶皮暂时补上破洞。恩格丁号匆匆赶来,这次空中侦察只持续了半小时。Rutland实际并没有看到德国的战列巡洋舰,只注意到对方巡洋舰掉头回航,这是希佩尔命令他们往回重编舰列,集中力量准备进一步交战。

3点20分,塞德利兹的了望员发现西方海平面上有大片烟柱,两分钟后他开始认出英国战舰的三角桅杆,那是第二分队的新西兰和不倦号战列巡洋舰,距离16000码。急促的哨音在德国舰队的甲板上响起,此时von Hase正躺在德弗林格尔宽敞的军官活动室里,手里端着一杯咖啡。1分钟后,他站在桅杆顶端的火控室中,用望远镜盯着对手:“荣誉和生命将取决于即将开始的恶战,舰桥上忙乱的脚步大约持续了一分钟,现在一切静下来了。大家相互开着玩笑,调整观测仪和望远镜。放大15倍,能够看到我方的巡洋舰和鱼雷艇向两侧退去,海平面光滑如镜,敌人的巡洋舰开始露出模糊舰影,接着我注意到一些大家伙。六艘黑色、肩宽腰阔的战舰排成两列正向这边开来!”

与此对应的,当战斗警告在超无畏舰厌战号上响起时,少尉Bickmore只得过早结束午茶:“当时我正坐下来,桌子上有一杯茶,一小块涂黄油的面包和一些果酱,突然军号响起来了,‘战斗准备!’我继续喝茶,心想怎么啦?又要做演习吗?突然发觉这次的号声跟平时不一样,来真的了。我抓起手边零碎跑到炮位,Bertie Packer比我早一步。带着耳机告诉我,他们出来了,加拉蒂已经看见了。”

3点25分,英国人也开始辨认出德国舰队的轮廓,贝蒂决定从尾部横切对方舰列,此刻只等第5战列舰分队赶上来加强火力。实际上英国战巡此刻正以28节航速前进,而托玛斯少将的伊丽莎白女皇级战列舰最高航速才24节,此刻还有6英里远,于是两支舰队的距离再次拉大。当时英国战舰排成两列,一侧是狮号、皇家公主、玛丽皇后和虎号,另一侧是新西兰和不倦。贝蒂发现自己的位置还不够南面,无法切断对方后路,3点33分,第二战巡分队开始转向,跟在第一分队之后排成单列前进。第二巡洋舰分队则率领着第9第13驱逐舰分队冲在前头。战列巡洋舰的枪炮官们开始咒骂,在驱逐舰喷出的油烟中拼命试图估测德国战舰的距离。与此同时,德国舰队开始转向东南,战列巡洋舰将速度减到18节,等待第二侦察舰队的三艘巡洋舰开上来汇合(埃尔平、法兰克福和皮劳,此时他们正在向水上飞机开火)。希佩尔记得自己的角色是诱饵,命令舰队掉头南下,寻求舍尔的主力舰队接应。他很了解贝蒂的性格,在去年8月赫尔戈兰湾的战斗中,贝蒂曾经指挥他的战列巡洋舰冲进雷区去追赶德国巡洋舰。现在也一样,不管是不是陷阱,他一定会毫不犹豫跳进来的。

双方舰队开始拉近,距离13英里,炮手们摩拳擦掌,一枚枚粗大的穿甲弹填进炮膛,炮塔开始转动,炮筒升至最大仰角,恶意地指着对方。损管队已经就位,医疗官不时探头往外张望。等待已久的战斗终于开始,继1915年1月24日多格尔沙洲之后,双方战舰重新在这么近的距离上相互打量,希佩尔要挽回名誉,贝蒂则要补偿遗憾,十一艘巨舰雄壮的身躯仿佛传说中的史前巨兽,逐渐拉近距离,沉重而缓慢,就像命运的脚步一样不可抗拒。



“我以为自己会很紧张,实际上一点也不。”Pelican塘鹅号驱逐舰上一个19岁的少尉说,“很难形容当时的感受,就像一场板球比赛,轮到你挥拍了,想道的就是要尽量做好,不要去考虑什么后果。一切都取决于自己,没有人会害怕,没有人会想可能被击沉,在这当口有太多别的要紧事。” 舰上的每个人,从锅炉工到指挥官都很清楚,他们正要参与一次泰坦巨人之间的碰撞。这样的机会从开战伊始就停留在每个人的脑中,无数次的计划,无数次的祈祷。从维多利亚时代起大不列颠帝国就牢牢掌握着海权,这次会例外吗?,皇家海军的6万名官兵和公海舰队的4万5千名官兵期待着,医生开始检查氧气面具和急救箱,炮手把棉球塞进耳朵。历史的转折点就取决于每个人的表现。“幕布已经拉开,演员都已就位。”Scheike中尉是瓦格纳的爱好者,“我似乎看到古代勇者的英灵正在远处浪尖上出没,在炮筒前方闪耀,在云层上低语,评论我们这代人的价值。”

距离12英里。

新西兰号的John Green中校整理着一条黑白两色的草裙,那是1914年一位毛利酋长送给该舰的,据说可以避邪。而前任第一海务大臣的长子,来自Battenburg的Prince George少尉正在抱怨长官不准他把心爱的摄影机搬到炮塔里来。透过战位旁狭长的观察口,他也许可以记录下本世纪最珍贵的片断。射击指挥站里的一位军官总结:“汉斯终于出来了,现在我们面对面站着,等待距离逐渐拉近。即将发生的一切冷酷而机械,不会像陆地的战斗那么血腥,不会有刺刀见红,只有精确的计算和校准。”

希佩尔在吕佐号的控制室中再次交代开火射击的每个环节:“这时候任何错误都将造成不可弥补的错误!”他把嘴里的雪茄换到另一边,瞪着远处的狮号,“当时我们排成两列平行前进,方向东南,英国人在右舷。打头的是三艘玛丽皇后级,然后是一艘虎级,最后是两艘不倦级。我们的舰列依次是吕佐、德弗林格尔、塞德利兹、毛齐和冯?德?塔恩。”

当时双方距离20500码,差不多是吕佐和德弗林格尔的极限射程,而英国的不倦和新西兰号的射程只有18600码左右,其他英国战巡的13.5英寸炮可以打到23000码距离(虎号可以达到24000码)。希佩尔和他的军官们都在纳闷,为什么英国人还没有开火,显然他们的13.5英寸炮具有更远的射程。根据德国官方的纪录:为了获得更好的射击距离,希佩尔舰队用最快的速度通过危险区域。在4点45分(柏林时间)他下令向右舷转过2点,进一步拉进双方距离。出乎意料的是,直到18000码,对方依然保持缄默。狮号上的贝蒂正在焦躁的等待,射击观察员还是没给出信号,说明德国人已经进入射程,到底是怎么了?Chalmers中尉当时就在舰桥上:“可见度时好时坏,那是北海夏季非常典型的天气,薄雾有较大湿度,阳光无法穿透。很不幸的,西方天空很晴朗,地平线清晰,我们舰队的侧面轮廓完全被捕捉到,对方的弹着点也很容易辨认。而我们只能看到德国舰队模糊的轮廓,无法辨认细节,测距员报出的读数也比实际距离大一些。”



紧张气氛在成倍数的增加,von Hase在那最后几分钟已经将射击指挥仪牢牢锁定皇家公主号,就等着旗舰发命令;“15000码,我最后一次报出读数,听到前方一声低沉的咆哮,抬头望去,吕佐已经发出第一炮,左舷接敌的旗语升起,我大叫‘穿甲弹射击!’于是炮弹像轰雷一样出膛而去,后面的战舰依次开火,敌人舰列中腾起的黑色烟云中点缀着暗红色火焰,战斗开始了。”

英国人马上还击,根据纪录,德国舰队3点48分开火,落下的炮弹纷纷打碎了笼罩海面的薄雾,半分钟后狮号的炮弹向那边飞去,接敌的信号旗同时升起。德国战舰从左至右依次分配火力,各自盯着对方舰列中相等位置的对手开火,只有最后的冯?德?塔恩例外,由于数量上少一艘,她瞄准英国舰队最末尾的不倦射击,新西兰号则被忽视了,与虎号一起向毛奇开火。贝蒂则集中前面两舰的火力攻击吕佐,开战伊始英国人表现不佳,第一批炮弹纷纷从德国战舰头顶飞过??依然是测距仪的问题。位于德国舰列另一侧2200码的雷根斯堡号此刻被巨大的水柱和爆炸包围了,处境比战列巡洋舰更危险,虎号找错对手,向这条轻巡洋舰射击了足足10分钟。

根据贝蒂原先的计划,打算在18000码的距离上充分利用13.5英寸舰炮的射程优势,但由于测距上的失误,这种优势已荡然无存,德舰的305毫米主炮射速更高,不但先发制人,而且光线也有利。他们浅灰色的舰影在深色海平面和薄雾中若隐若现,轻微的西风将英国军舰吹出的烟也飘向两军中间,更加模糊了英军炮手的视线。火力的分派也发生错误。英国虽然多一条战舰,von Hase很惊讶的发现德弗林格尔被忽略了,这使德国炮手冷静下来,开始像炮术演习一样瞄准射击。测距仪将英国战舰放大23倍,德国人一向强调的射速和命中率开始发挥效果,英国舰列被200英尺高的水柱包围了。3点51分,狮号和皇家公主刚射击过几轮后,就分别被击中两次,后者的A炮塔暂时失去战斗力(其中一门炮在10分钟后重新投入战斗)。虎号更被击中四次之多,3点52分,毛奇的两发280毫米炮弹击中她的舰桥,损害不大,不过很快下一轮炮弹到了,虎号舯部和艉部炮塔几乎同时中弹,立即失去作战能力(每次发射每座炮塔的一侧火炮,下一轮再使用另一侧火炮,因此对4座炮塔的毛奇而言,一轮齐射是4发炮弹)。

3点54分,距离降低到12900码,德国战舰150毫米副炮也开火了。玛丽皇后的枪炮官还没有意识到火力分配的错误,继续射击塞德利兹,3点55分,一发13.5英寸炮弹穿击中塞德利兹的舰桥下方,穿过一个煤舱后爆炸,使一些舱室受损。两分钟后,第二发炮弹落在Y炮塔上,穿过9英寸的装甲防护后在内部爆炸,引燃了4枚发射药,新安装的防爆门发挥了作用,将火焰隔在弹药库外(在多格尔沙洲之战中塞德利兹后部炮塔共有62枚发射药被引燃,所有炮手非死即伤),但这座炮塔也失去作战能力。

3点57分,贝蒂下令向右舷转过两点以拉开距离,与此同时希佩尔也下令向左转过一点以扰乱对方测距。4点,吕佐第一次中弹,舰桥前部中弹,没引起重大损伤。这并未影响双方不断升温的激战,德国战舰每隔20秒钟就向对方射出一轮炮弹,英国战列巡洋舰奋力还击着,眼前的海面就象弹幕布成的森林。

在狮号的舰桥上,Chalmers发现吕佐的炮火越来越准确:“他们第一发炮弹从我们头上飞了过去,不过以后4分钟内我们被击中2次,当时我们正全速前进,巨大的风声、机器的轰鸣和我们自己的炮声,以至爆炸声都被掩盖过去。舰体四周到处是冲天的水柱,高过烟囱,然后就劈头盖脸的泼到身上。偶尔眼前亮光一闪有东西过去,那是四散乱飞的弹片。”他没有意识到德国的主炮普遍采用集中的射击指挥仪,在齐射时命中概率更高,英国的斯各特指挥仪性能稍好,但一直到日德兰开战前才意识到重要性,仅有爱尔兰和阿金库尔两艘战列舰完成安装。

这时致命的打击来了,一发穿甲弹刺透狮号中部Q炮塔外壁9英寸的装甲板,在内部爆炸,半个顶盖被掀到空中,然后重重的砸在甲板上。炮室和装填室中的火药被引燃,70名官兵几乎在瞬间被杀死,战舰猛地向右舷转过180度,为敞开的炮塔吹入更多空气,白炽的火舌四处蔓延,眼看殉爆必不可免,炮塔指挥官,皇家海军陆战队的Francis J Harvey少校已经失去双腿,奄奄一息,他挣扎着爬到通话筒旁,下令关闭弹药舱门,开始注水。狮号因此得救,英勇的哈维少校事后被追授维多利亚十字勋章,也是本次战斗中第一枚。当火焰蔓延到弹药库时门刚好被关上,一些战死官兵的手还紧紧抓在把手上。火焰所到之处,无人幸免,包括在逃生舱口的中尉医疗官和他的担架队也被杀死。他们都是被高温的气体瞬间吞没的,衣服布料还未开始燃烧。死者最后的动作往往是用手护着眼睛,以至死后他们的面容依旧栩栩如生。

4点03分,更大的灾难发生了,18750吨的不倦号被击中,根据新西兰号鱼雷官的报告:

“她的后部中弹,大约集中在主桅和后部炮塔的周围,上层建筑后部冒出大量黑烟,没有观察到火焰,我们以为是交通艇在燃烧。这时我们已经向左转舵,她没有跟上来,也许是转向装置发生故障,两舰的距离逐渐拉大,直到距离我舰右舷500码时,她再次中弹,一发在舰桥,一发在前炮座,炮弹爆炸了,然后一切安静下来,大约有30秒钟。既没有烟也不见火,然后从前往后发生了惊天动地的爆炸。稠密的黑烟和爆炸的闪光把战舰完全淹没,各种东西都被炸到高空,一条50英尺蒸汽推动的哨艇肚皮朝天,足足被炸到200英尺高。”

这让人想起丘吉尔在议会的演讲,无畏舰之间的战斗并不像两名身着重铠的中世纪武士用利剑互砍,而是两个蛋壳在用重锤互砸。1015名官兵就在爆炸中消失了,德国的S68号鱼雷艇事后从“点缀着数千条肚皮朝天死鱼的海面上”打捞起两名大难不死的幸存者。冯?德?塔恩号在17700码到13450码的距离上累计发射280毫米炮弹52发,150毫米炮弹38发,此刻甲板上欢声雷动,他们击沉了不倦!当消息传到希佩尔那里时,他用怀疑的眼光透过望远镜搜索着海面,来来回回数了几遍,果然对方只有5条船了。于是他赞许的点点头,没说什么,点燃一支新的雪茄,现在双方的数量扯平了。

战斗还在如火如荼,不少参加者并未意识到不倦已经被击沉。就连离她最近的新西兰号战列舰也只有部分人注意到,幕僚向舰长报告说:不倦……被击中。于是新西兰将炮口转向德国舰列最末的冯?德?塔恩。这时狮号再次被击中,皇家公主也着火了,贝蒂决定派出驱逐舰争取一点转向的时间。就在他向第13驱逐舰支队发报前,吕佐的一发炮弹准确的擦过主桅,天线不翼而飞。此后的命令只能用灯光告诉皇家公主,再用电报发给全舰队。4点04分,毛奇在11500码到10400码的距离上向皇家公主射出4发鱼雷,4点11分狮号主注意到舰艉有鱼雷轨迹,另一发从皇家公主的舰底擦过,不知为什么英国的了望哨认为那是来自未交战的右舷,此时在英国舰列左舷的Landrail号驱逐舰也报告鱼雷轨迹,同时声称发现潜望镜!这条子虚乌有的情报让贝蒂觉得自己正成为潜艇的目标。几分钟后,两支舰队的距离逐渐拉开,炮手发现炮弹总是过早落下,他们先是瞄准对方水线,接着是瞄准炮塔上部,最后干脆瞄准桅杆,双方都无意在胡乱对射中浪费炮弹,密集的炮声不久即告平息,水手们急着修补,灭火,为下一轮较量做准备。



当前卫舰队打得热火朝天时,杰利科的本土舰队还在后方40英里处,这位以谨慎小心著称的海军上将通过零零碎碎的无线电信号大约了解前方的情形。早在2点20分,当加拉蒂的电报发到时,本土舰队的主力离3点预定的位置还有19英里远,先前的补充燃油检查渔船耽搁了太多时间。不过根据电报,德国人只有些轻型舰只,光靠贝蒂舰队就能切断对方后路,将其赶进斯卡格拉克海峡。因此杰利克迟迟不根据预定计划送出胡德少将的第三战巡分队(无敌,不屈,不挠3艘BC),整个舰队依然以15节航速走着之字型前进!3点43分,加拉蒂的第二份电报传来,报告德国舰队出现,本土舰队开始提速至17节,3点02分他们开始向东南偏南方向直冲合恩礁而去,前卫的巡洋舰群开始散开,将侦察范围增大到16英里。几分钟后,英国东岸的无线电测向站发来埃尔平和B109的位置报告,这点优势是德国人不具备的。

3点15分,贝蒂报告了自己位置。杰利科发现双方距离不是预定的60英里,而是71英里(其实他们对自己位置的估算都是错误的),当然这个数字并没使杰利科不安,根据加拉蒂的电报,德国舰队正与第一轻巡洋舰分队缠斗着向西北开去,而贝蒂此刻正以23节航速向东北插上,预计下午4点左右这些德国“轻型舰只”将被本土舰队的前卫巡洋舰发现。

3点40分,贝蒂发来紧急电报,正咬住五艘德国战巡向东南方开去,看来本土舰队是无法插手了。4点05分,胡德少将的第3战列巡洋舰分队开始以25节航速离开主力舰队,抢去支援贝蒂。实际上更强大的支援就在贝蒂后方,伊文?托马斯的第5快速战列舰分队正朝着炮声最密集的方向全速赶来,首先发现他们的是德国第二侦察舰队的轻巡洋舰,波迭克少将很快辨认出那是最新式的伊丽莎白女皇级战列舰,赶紧向希佩尔发电报告。此时距离18600码,英国战舰开火了,波迭克下令一边投放发烟盒,一边尽最大速度逃跑。4点10分,希佩尔觉察到贝蒂的的小动作,下令转向西南,恰巧进入了英国战列舰的射程。

“就像传说中的九头蛇一样,英国佬又变出了四艘强大的战列舰来取代刚沉没的不倦。”德国战史如此记载。4点06分,英国战列舰的舰炮发话了,巴勒姆瞄准德国战舰炮口的闪光,用15英寸穿甲弹在19000码的距离一炮击中冯?德?塔恩的舰尾,使她“前后抖动得像一把音叉”,转向机构也被击坏。损管队和机械师在油污和煤烟中拼命抢修,谢天谢地,这次只用几分钟就排除了故障,不至于重蹈布吕歇尔的后尘。后遗症是600吨积水,全舰右倾2度,舰艉吃水增加到33英尺。4点16分,毛奇也被命中了,一个煤舱被击穿,炮弹在副炮甲板爆炸,引起不小的火灾。

看到己方的战列舰也赶上来了,贝蒂再次下令转向,重新接近德国舰队,准备放出驱逐舰进行鱼雷攻击。4点17分,三方的交火重新开始。

虎号战列巡洋舰的观察哨报告,“对方的炮火异常精确,不断对我舰跨射,幸运的是命中不多。我仰着头观察那些炮弹,它们看起来像一个个深蓝色的酒瓶子,直直的好像要飞到你的眼睛里去。最后要么爆炸,要么撞起老大的水花。”

德弗林格尔号上的von Hase则将炮弹形容成“拉长的黑点,越变越大,最后在什么地方炸开。渐渐的我可以预测落点,有些提早落下,有些远远的从头上飞过,有些就会赏光造访本舰。通常它们会溅起巨大的水柱,在空中停留足足有5到10秒钟,水柱从根部到一半高度都是黄绿色的??是苦味酸炸药。”

狮号再次被吕佐命中,先前Q炮塔的火势火势还没有得到控制,全舰被浓烟笼罩着。于是吕佐将目标转向后面的皇家公主,德弗林格尔见状也将炮口后转,瞄上了玛丽皇后号。这条26500吨的战舰正被塞德利兹剩下的炮塔猛揍着,在局部上形成了两打一的局面。玛丽皇后用精确的炮火还击,4点17分一发炮弹击中塞德利兹的副炮甲板,使一门150毫米炮失去作用。4点18分,冯?德?塔恩开始向巴勒姆还击,距离17500码。三分钟后,她自己的安东炮塔被击中,仅有8人受轻伤,不过一大块松动的装甲板卡住了炮塔转向机构,于是很尴尬的横在右舷30度位置,在后面的战斗中派不上什么用场。4点23分,她的一发炮弹击中巴勒姆,但很快另一发炮弹在多拉炮塔附近落下,把甲板砸开一个大洞,炮手们跑出来,帮着用铁锤和焊枪把扭曲的甲板整平,以免影响炮塔转向;浓烟通过通气管钻进转向引擎室,那里的人不得不撤离;鱼雷网也被撕破,随时有缠住螺旋桨的危险,必须马上割断。这一片忙乱是在浓烟的掩护下完成的,此时新西兰号已经无法看清对手,开始将炮口转向毛奇。

4点25分,双方距离重新拉近到14400码,玛丽皇后的大限到了,德弗林格尔的一轮齐射有3发落在甲板上,整齐的砸开一排大洞,下一轮炮弹又有两发中标,这些都是在瞬间发生的,根据德国战舰的观察:“舰艏腾起明亮的红色火焰,舰体中部传来低沉的爆炸声,深黑色的碎片在空中飞舞,接着全舰发生剧烈爆炸,桅杆向内侧扭曲倒下,浓黑的油烟将她笼罩起来,越升越高,久久不散。”

X炮塔的炮手E.Francis回忆:

“第一次爆炸发生时,我被气浪抛到空中,刚好撞上一条帆索而没有直接掉在甲板上,这救了我的命。爬起来后我看到左舷2号3号副炮已经从炮耳上滚落下来,炮塔的地板不自然的隆起,四周安静的像教堂,有人问发生了什么,于是我从炮塔顶上的破洞中探出头去,看到旁边的4英寸炮已经面目全非,全舰正向左侧严重倾斜。我把这些告诉负责炮塔的Ewart中尉,他说:那就各自逃命吧,全体离开炮塔!”

“我们跌跌撞撞的爬出来,全舰左倾得厉害,顺着楼梯滑下的人都掉到左边甲板上。船舷附近聚集了很多人,犹豫着是不是弃舰。于是我说:来吧老家伙们,谁想游个泳?有人回答:‘她还能浮很久。’我和另外5个人跳进海里,拼命滑水向远处游去,大概游出50码后,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滚烫的残骸碎片在空中乱飞。”

几百码后的新西兰和虎号急急转向规避,新西兰号舰桥上的一个军官纪录:“当时虎号正以24节航速跟在玛丽皇后舰艉500码处,后者突然向左打横,然后消失在黑色的浓烟中。我们只能向右舷急转,虎号和我们从她两侧擦过去,大约50码后,烟开始散去,可以看到她舰艉到后桅的部分还在水面上,螺旋桨在空中转动,有人从后部炮塔和舱口爬出。当残骸距离我们舰艉150码时,最后的部分倾覆爆炸,灼热的碎片被吹向空中,落在周围的海面上。”

1266名官兵中(军官57名,水兵1209名)只有8人被双方驱逐舰救起。

贝蒂也看到了这次爆炸,他转过头对狮号舰长Ernle Chatfield上校说,“我们这些该死的船今天有点毛病。”这种冷静泰然被日后的英国史学家所称颂,接着他下达了一道典型英国式的命令,纳尔逊式的命令:再近一点接敌(Engage the enemy more closely)。这倒不是孤注一掷,实际上托马斯的战列舰队正在后方急速接近中,再把希佩尔牵制一会儿,德国的战列巡洋舰分队就会在两支英国舰队的夹击中全军覆灭。当然贝蒂不知道的是,舍尔的公海舰队快要出现在海平面的那头。



希佩尔也很清楚,形势每分钟都在恶化,英国战列舰32门15英寸火炮正逐渐撵上他的尾巴,虽然截至目前他已经击沉两艘英国战列巡洋舰,可谓空前辉煌。但他自己的船也已经伤痕累累,战列最末端的冯?德?塔恩号还有两座炮塔可用(其实左舷炮塔无法使用,右舷主炮也已经过热),塞德利兹三座,英国的穿甲弹撞上目标后没等贯穿就直接发生爆炸,事后希佩尔回忆:是英国佬糟糕的炮弹引信救了我们的命。

在此前20分钟贝蒂用无线电呼叫第13驱逐舰分队,“时机成熟,开始接近攻击。”现在他再次用旗语命令第1和第13分队“以最大速度冲刺”。实际上此刻英国的驱逐舰散布很开,第9和第10驱逐舰分队距离尚远。在前一阶段炮战中第10分队拼命施放烟幕,以至于影响到贝蒂舰队的观瞄。4点11分,贝蒂下令驱逐舰离开烟幕,4点16分,8条13分队和4条10分队的驱逐舰前出开始攻击。

德国的轻型舰队抢先行动,25条鱼雷艇在雷根斯堡号轻巡洋舰率领下开始攻击第5战列舰分队,以缓解希佩尔后部的压力。他们受到英国战列舰猛烈的回应,此刻在厌战号炮塔中的Bickmore少尉回忆:“我们用15英寸的榴霰弹向那些小东西轰击,每发6英尺高的炮弹中有几十颗拳头大的霰弹,就像用大号霰弹枪打野兔一样,于是他们掉头跑散了。”

此时第9鱼雷艇大队在Goehle少校率领下越过吕佐的舰艏向英国舰列冲去,他的V28一马当先,后面是V26和S52,第17、18分队的其他鱼雷艇随后加入,迎头撞上英国前出的驱逐舰群。舰艏激起的白色浪花随即被舰体切开压碎,红色的Z字旗在桅杆上抖得笔直;头顶是呼啸而过的大口径炮弹,四周是战列巡洋舰副炮射出的密集弹幕,双方轻型舰艇以60节的相对速度拼命冲刺,在零距离上用鱼雷和舰炮对射,粉身碎骨也没所谓,只要能在这个伟大舞台上留下自己的身影。

英国的Nestor号驱逐舰在舰长Barry Bingham中校指挥下冲在最前面:“我们以35节航速向对方冲去,大概15条左右的敌方驱逐舰正在排开队形,打算攻击我方战列巡洋舰。”跟在后面的是Nomad号驱逐舰,舰长P.Whitfield少校下令向对方舰队第3艘驱逐舰开火,德国人可能显然低估了英国编队的速度,因此打头的Nestor和Nicator没事,跟在后方的Nomad倒是中了好几发88毫米炮弹,其中一发在舰桥前部,无线电和探照灯不翼而飞。英国驱逐舰编队向德国鱼雷艇持续开火,Petard和Turbulent各向V29射出一发鱼雷,后者中雷沉没。

4点33分,S51射出的105毫米炮弹击中Nomad舰体后部,撕开8英尺长的口子钻进引擎室,爆炸扯断了所有的蒸汽管道,主发动机和辅助发动机顿时停转。第9大队剩下的鱼雷艇继续接近英国战巡,在8000-9000码距离上向皇家公主、虎和新西兰号发射10条鱼雷,无一命中。“但是,”德国战史补充到:“这成功迫使英国编队转向规避,他们的炮火开始稀疏失去规律。”归还的德国鱼雷艇继续与英国驱逐舰混战,4点34分V27被两发4英寸炮弹击中引擎室,蒸汽管道全灭,眼见第五战列舰编队正全速开来,显然拖带或自救都是不可能的,艇长下令打开海底筏自沉。V26开过来接走全部艇员,顺手拖走装满V29艇员的救生艇。

英国编队共向德国战巡发射20条鱼雷,运气最好的Petard号发射的两发鱼雷都命中目标:击沉V29,击伤塞德利兹。此时Nestor还在突进中,在离吕佐5000码时发射了两条鱼雷,希佩尔下令转向回避。4点36分,英国驱逐舰开始撤离,枪炮声再次开始稀疏。这时一条紧急电报从南面侦察的南安普顿号巡洋舰传来:

“紧急!敌方舰队东南方出现,方向正北!”



在22个月漫长的等待之后,公海舰队终于等来了机会,将英国部分舰队引诱出来各个击破。德国战列舰增速至18节(第二战列舰队六艘前无畏舰的极限),担任护卫屏障的鱼雷艇群开始前出,集结在编队旗舰周围,4点18分舍尔下令向西开去,决定包抄贝蒂舰队。不过第5战列舰队的出现显然在意料之外,4点25分,当第二侦察分队的巡洋舰报告5艘战列舰(实际是4艘)刚刚加入战斗时,舍尔只得下令转向北进。他知道希佩尔一定在苦战中,不快点救援的话这个诱饵会被英国人吞掉。

战场的形势骤然转变,英国战巡编队已经遭受了足够损伤,贝蒂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这场战斗再也不能按照他的意图进行。这位中将冲动好战的个性与过分沉着的杰利科是两个极端,“一旦抓住决不放手”是德国人对他的形容。早在5月初,当第一海务大臣要求第五战列舰分队开到罗塞斯港归贝蒂指挥时,杰利科极力反对:“给的船越多,他的胆子越大。”现在预言应验了,在贝蒂舰队4艘战列舰和4艘战列巡洋舰的南方,德国公海舰队的主力舰一艘艘出现在海平面上,首先是罗斯托克号巡洋舰,她的四个烟囱是醒目特征;跟在后面的是望不到头的战列舰队,海平面上耸起一片桅杆和烟囱的森林,两旁伴随着蜂群一样的轻型舰艇!整整22艘战列舰,6艘巡洋舰和31艘鱼雷艇,皇家海军第一次这么完整的打量自己的对手。德国战列巡洋舰上宝发出一阵欢呼,而南安普顿舰桥上的每个人都呆站着,射控室里的军官坚持认为那是自己本土舰队主力,尽管来自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注:在战列巡洋舰交战中双方中弹情况(所有资料来自N.J.M.Campbell的日德兰:战斗分析,Comway海事1986年版)

吕佐      4

德弗林格尔   -

塞得利兹    5

毛奇      5

冯德塔恩    3

狮       9

皇家公主    6

玛丽女王    7

虎       14

新西兰     1

不倦      5

巴勒姆     2



4点46分,英国战巡依次向右舷180度转向完毕,全速撤往北方,取最近的路线与主力会合。”皇家公主向杰利科发报:紧急,敌方舰列东南。我方位置北纬56度36分,东经6度4分。这道电报并没有直接发到铁公爵,而是由本鲍号战列舰转达的,被错译成“观察到敌方舰队26-30艘战列舰,方位东南偏南,方向东南。”杰利科事后解释:“此前见到的德国舰队从未超过4艘,因此我并不清楚舍尔的确切家底。”于是本土舰队主力开始加速前进,远在伦敦的海军总部也得到电报:紧急,舰队决战近在咫尺。拖轮开始升火出港,医院做好接收伤员的准备,就连以冷漠著称的第一海务大臣阿瑟?布丰也在办公室里连连搓手,用秘书的话说“处于少见的兴奋中”,大不列颠等待着第二个特拉法尔加。

贝蒂向北开去,从3点48分到4点46分这段时间的前哨战中,毫无疑问他是败北的一方。事后军械局的统计数字表明,当时本土舰队30%-70%的炮弹引信都存在问题!费席尔的“速度就是防护”理论也付出了血淋淋的代价。“那两条战列巡洋舰上的每个人都没有做错,错的是该死的设计,愿那些可怜的灵魂得到安息。”(贝蒂1934年的回忆录)。德国战列巡洋舰当然也有损伤,吕佐的甲板前部开了一个大口子,这将成为致命伤;塞得利兹的一座炮塔失去作战能力,另两座不同程度进水;毛奇和冯?德?塔恩各自灌进近千吨海水,后者还剩4门280毫米炮可用,其中3门还有故障;只有德?弗林格尔奇迹般的豪发无伤。出色的装甲防护、坚实的船体构造、精确的观瞄设备和强劲有效的穿甲弹是德国舰队取胜的关键。



4点43分,撤离的命令传达到南方3英里处的第2轻巡洋舰分队,指挥官古德诺准将决心秉承纳尔逊的风格,继续完成侦察任务。他的参谋Stephen King Hall中尉回忆:“我们打算违抗命令,或者说暂时搁置这道命令,主要原因有两个。第一,想再接近一点公海舰队,以取得更详尽的报告;第二,打算在合适的距离上对敌人的单列纵队进行一次鱼雷攻击。于是本舰以25节航速向他们冲去,而我们的战友正在向相反的方向逃离。每秒钟都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期待着敌人侧舷出现密集的火光,然后冰雹般的弹雨会把我们淹没。”

接近到15400码,诺丁汉号巡洋舰向德国战列舰发射一条鱼雷,当然没能命中。接近到13000码距离时,古德诺发回报告:敌方舰队方向正北,单列前进,前卫是凯撒级战列舰,两侧有大量驱逐舰,敌方战列巡洋舰队从北方加入汇合。本舰位置北纬56度29分,东经6度14分。

4点45分,公海舰队向左舷转过两点,公海舰队排成六列直接向贝蒂舰队冲去。腓特烈大帝的桅杆上升起旗语:从右至左分配火力,单舰对单舰射击。舍尔站在舰桥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英国巡洋舰掉头逃走,而德国的305毫米舰炮“用慢动作做打靶练习”,第一排炮弹过早落下。不久,第一舰队的8艘战列舰将炮口转向古德诺的巡洋舰,火力过于密集以至于每条船无法观测自己的弹着点。Hall中尉和其他人此时“无事可作,躲在2毫米厚的钢板后面吃罐头牛肉,一切听天由命吧。”于是四条巡洋舰像特洛伊城下的赫克托尔一样拼命逃跑,在密集的弹幕中左右腾挪躲避,整整45分钟过去,他们居然豪发无伤!

德国第六鱼雷艇大队开始转身攻击,Wilhelm Ruemann上尉带领第11分队的6艘鱼雷艇接近到9000码距离,向英国战巡射出7条鱼雷,未命中。根据英国方面记载,其中一条擦着勇敢的舰艉过去,相距只有1秒钟。此时Nestor和Nicator还在狂热的突进,冒着罗斯托克和战列舰副炮的猛烈射击,这两条驱逐舰接近到3500码的距离,分别向国王和腓特烈大帝射出两发鱼雷,在转身时Nestor的好运走到了尽头,被一发炮弹命中锅炉房,于是她也停下来瘫痪在海面上,离Nomad只有2英里远。Bingham中校挥手让Nicator归队,跟他的舰员一起面对被击沉的命运。Nomad首先被一发150毫米炮弹击中,几分钟就沉没了。Nestor的水兵开始放下汽艇和橡皮筏,舢板被打坏。伤员优先离船,拖带索也准备就绪。这时德国的炮火开始集中起来,Nestor发射了剩下两发鱼雷作为回应。她的舰艉不断被击中,全体弃船的命令下达了。几分钟后,水手们在救生艇上,“对下沉中的战舰欢呼三声,她是个好姑娘,有人开始唱上帝保佑国王。”除了6名死者,别的人都被德国人救起,关在S16号驱逐舰的甲板下直到整场战斗结束,Bingham中校因此获得维多利亚十字勋章。



4点55分,希佩尔重新估计形势,觉得英国第5战列舰分队差不多也进了伏击圈,于是指挥舰队转身杀上。5点01分,贝蒂下令转向正北前进,再次进入德国战巡射程,两发炮弹同时击中狮号,火焰从许多舱室喷出来,飞溅的弹片切断了不少消防软管,贝蒂不得不再次下令转向西北。不过英国战列舰并没有意识到转向的必要,他们并没有收到古德诺的报告,还在一路往南开去,依然是因为命令格式的问题!在4点40分,贝蒂开始转向时,托马斯舰队在后方8英里处收到旗语信号:右舷转向16个罗经点。但这条命令并没用探照灯重复。他们继续追赶希佩尔舰队。直到7分钟后,巴勒姆和狮号擦舷而过,贝蒂再次命令用旗语通知托马斯转向,这时宝贵的几分钟已经过去,德国公海舰队正用40节的相对航速快步赶上,当英国战列舰开始依次回转时,舍尔下令集中火力向转向点轰击。

时机把握的很好,托马斯舰队背后是浅黄色海平线,将舰影完全暴露;而德国舰队却躲在东方灰暗的天幕下,只有偶尔露出云层的夕阳才能勾出她们的影子。4点50分,巴勒姆号的桅杆中弹,无线电不能使用,也是有趣的巧合,参加前哨战的三支分舰队旗舰都不能发电报。勇敢和厌战顺利完成转向,很幸运的没有中弹。

急速接近中的德国舰队将所有炮火聚集到编队最后的马来亚身上:5点开始冯?德?塔恩就对着她开火,5点08分威廉王储加入开火,5点10分国王号加入,5点27分毛奇号加入,于是这艘32450吨的巨舰始终被密集的弹雨覆盖着,每分钟有6到9发大口径炮弹落下。上面的一名军官回忆:“只要有一发炮弹命中适当部位让航速稍减,大伙儿就只有死路一条。炮手们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为每发炮弹祈祷后填进炮膛中,其中一个问我,‘还剩下多少德国船浮在海面上?’”很快她就中弹连连,5点20分一发炮弹正中右舷,弹片切断了蒸汽管,白茫茫的蒸汽弥漫开去,整个舰桥的通讯机能暂时瘫痪。7分钟后,另一发炮弹击中艉炮塔顶盖,测距仪失去作用。绝望之下舰长让右舷副炮向海面射击,用水柱掩护撤退,但命令尚未执行,两发炮弹准确的命中右舷炮座,所有6英寸炮全灭,炮弹接二连三殉爆,102名官兵在四窜的火焰中非死即伤。5点35分,两发炮弹几乎命中同一个地方,右舷水线下方10英尺处被撕开一个大洞,顿时右倾4度,燃油透过破口急速溢出,至此马来亚号总共被命中7发炮弹,不过伊丽莎白女皇级战列舰无愧超无畏舰的称号,3百万英镑的建造费用物有所值,13英寸的装甲带扛住了德国305毫米舰炮的陆续轰击。她以24节的航速逐渐甩掉21节的国王级,距离逐渐拉开。德国人很气恼的看着这一切,桔黄色天幕下英国战列舰的侧面轮廓清晰可见,“用肉眼就能分辨出他们的炮管,像大甲虫的黑色触角一样上下摆动,虽然连连命中,但该死的英国佬速度不减。”



5点27分,战场形势是:吕佐对巴勒姆,德弗林格尔对勇敢,塞德利兹对厌战,互有攻防。英国人开始充分发扬15英寸炮的射程优势,努力拉开距离。德弗林格尔干脆只用一座炮塔射击以节省弹药,“显然对方的射击也不够精确,一轮炮弹的弹着面大致在300-400米的区域内。本舰中了两到三发大口径炮弹,每块钢板都在颤抖,每条通话管都传来低闷的爆炸声。”von Hase回忆道。塞得利兹的伤势更加严重,一发15英寸炮弹穿过舯部炮塔,使右边主炮失去作用;另一发炮弹击中已经瘫痪的凯撒炮塔,再次引起一场火灾;两门6英寸副炮也失去战斗力。毛奇和冯?德?塔恩没中弹,不过后者唯一的炮塔于5点15分卡壳,完全不能使用。尽管已经失去所有主炮,舰长Zenker上校决定继续留在编队中,为同伴分担一些炮火。



“看来变成追逐战了”,舍尔纪录道。他相信只要集中炮火,英国的战舰会一艘艘被追上击沉,一点没有考虑为什么贝蒂掉头望北走。如果是逃回英国的话,方向应该是往西才对。公海舰队最前方的是保尔?巴恩克少将的第5战列舰队,旗舰国王号。他们最先追上马来亚和厌战,火力越来越密集,稍前方的巴勒姆和勇敢号战列舰固执的咬着希佩尔舰队,尽管此时可见度很差,吕佐、德弗林格尔和塞德利兹还是接连被命中。

至此贝蒂舰队已经刨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他知道德国人一定上钩了,虽然损失两艘战列巡洋舰的代价未免大了一点,剩下四艘战斗力尚算完整,狮号炮塔还有两座炮塔好用。“士气高涨。”Chalmers纪录到,“不倦和玛丽皇后的沉没只有少数军官和观察员知道,并没有散布开。”不过狮号的枪炮官注意到另一件无法控制的坏事,天快黑了,可见度正急速下降。

“减弱的日光和变厚的海雾,敌我双方喷射的硝烟和烟囱,这一切都使得远距离的交战变得困难,从4点40分转向到日落,战列巡洋舰分队总共与敌方进行过5次短促交火。我们一次一次的改变航线接近敌人,搜索阴翳密布的海面,在雾气和烟雾中寻找可能的目标。每次发现目标后匆匆开火,他们就转向,消失在烟幕中。5点08分我们丢失目标;5点12分重新出现,5点33分再次消失;然后从5点38分到6点01分,这次时间较长,交战距离从13000码到15000码不等。”

在这种短促的交火中,公海舰队的战舰更有优势。当时德国采用的测距方式比英国的先进。首先由测距仪解算出对手距离,然后在这个读数上增加一定距离,发射第一发,再根据读数发射第二发,最后根据读数减去一定距离发射第三发。三发的射程间隔相同,时间相近,可以根据弹着点快速修正弹道,这种方式被称为梯次测距。而皇家海军还是采用传统的二分法测距:首先发射一发炮弹,根据弹着点调整下一发射击,直到连续两发炮弹落在对方两舷,再取中间值。用这种方式测出正确距离需要较长时间,加上德国使用的光学瞄准具远远优于英国产品,因此在第一阶段的德舰的命中率较高。

排除技术上的微弱优势,舍尔也同样为视野烦恼,风向由西北变成西南,枪炮和烟囱喷出的黑烟使得西北方海面模糊一片,只有轻型舰艇偶尔在烟雾中出没。虽然报告说马来亚号已被重创严重倾斜中,但始终没能追上。希佩尔舰队以20节航速冲进烟幕中,主力舰队被第二战列舰队的6艘老式前无畏舰拖着,航速只能保持18节左右。锅炉房也开始报告故障,从下午1点开始就拼命加速,以至大量煤渣来不及清理,管路阻塞事故开始频繁起来。许多水兵从中午开始就没吃东西,部分锅炉工逐渐表现出体力不支。

遵照5点20分舍尔“全面追击”的命令,希佩尔下令掉头向西北方前进,重新搜索对方战列巡洋舰,这无形中帮了贝蒂的忙。早在5点24分英国战巡已经停止撤退,掉头向东,防止希佩尔发现本土舰队的逼近。根据德国战史:“由于吕佐的电台已经彻底损坏,希佩尔无法向后方报告敌方的转向行动,因此他只能服从舍尔的追击命令。5点27分,尽管条件对他不利,第一侦察舰队开始向西北转向,全速追击英国战列巡洋舰。”于是老冤家又凑到一起,德国指挥官并没有意识到贝蒂的用意,von Hase赞叹道,“贝蒂对时机的把握和舰队的运动可以说巧妙,显然他们打算在我舰队前方横穿大T字,与西方的战列舰重新夹击我们。”5点40分,希佩尔舰队再次处于交叉火力中,贝蒂的4艘战列巡洋舰在前,巴勒姆和勇敢在左舷。吕佐和德弗林格尔再次中弹,塞德利兹的舰艏被撕开,涌入几百吨海水,船头逐渐下沉接近水面。损管队关闭所有隔水舱,不过甲板上还是火头处处。现在可见度下降,光线对英国人稍有利,斜阳隐藏起英国舰炮的火光,同时照花了德国炮手的眼睛,他们可以充分利用大口径舰炮的优势了。

5点55分,贝蒂舰队继续向东开进,在烟幕下向德国先导舰队施压,迫使他们转向。5点55分,一发炮弹击中德弗林格尔首鱼雷舱,300吨海水从舰艏涌进;塞得利兹也多次中弹,舰桥的火势越来越大。希佩尔开始烦躁起来,参谋们注意到他开始用力咬雪茄,咒骂那些“该死的前无畏舰耽误了主力舰队行动”。吕佐的无线电不能用,英国人躲在烟幕中远远发炮而自己根本无从还击,再加上从下午3点起一直没空清理的锅炉开始被煤渣阻塞,无法继续保持26节的高速。他决定违抗舍尔追击的命令,在更坏结果发生前先行撤离。几分钟后希佩尔舰队转向南方,随后转西南,干净利索的脱离战场。



注:从4点54分到6点15分双方中弹情况(来自N.J.M.Campbell),从成果来看双方大致相当,英国方面命中19发,其中只有一发是贝蒂舰队的成果,另外18发由第五战列舰分队包办;德国方面命中18发,其中第三战列舰分队7发,吕佐和德弗林格尔各中4发,塞得利兹3发。

吕佐      5

德弗林格尔   3

塞得利兹    6

国王      1

大选帝侯    1

边境伯爵    3

狮       4

虎       1

巴勒姆     4

厌战      2

新西兰     7



在他东北的方向上,腓特烈?波迭克少将的第二侦察舰队正在烟幕中小心探路,包括4艘轻巡洋舰(法兰克福、威斯巴登、埃尔平和皮劳)。不久他们发现东北方5英里处有一艘英国巡洋舰,那是第3战列巡洋舰分队所属的切斯特号巡洋舰,于是向它猛扑过去,短时间内命中18发炮弹,甲板上顿时死伤枕籍。值得一提的是前炮塔的Jack Cornwell一等兵,当时奉命站在炮位旁观测弹着点,不久别的炮手被弹片纷纷打倒,Cronwell的胸口也受了重伤,但因为没有人命令这个16岁的孩子撤退。“他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叫到,”切斯特舰长在战后给他母亲的信中写到,“于是一直这么站着,冒着敌人铺天盖地的炮火,支撑他的是忠诚的心灵和对上帝的信仰。”英格兰接受了这种勇敢,他被追绶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幸运的是只有一发炮弹击中引擎室,从左舷穿进右舷飞出。事后水手们发现,船上的吉祥物一只黑猫当时正在引擎室的柜子顶上打盹,看来它做出了最大的贡献。这是后话,切斯特现在一路向东逃去,波迭克的巡洋舰在后面紧追不放。远处的灰雾中三个巨大的舰影逐渐显现出来,胡德少将的战列巡洋舰赶到了。

包括三艘无敌级的第3战列巡洋舰分队从4点05分开始赶路,途中由于贝蒂舰队不断的改变方向,当胡德杀到战场时,却发现自己在战场另一侧,距离希佩尔舰队右舷大约10英里。这时浑身冒烟的切斯特拼命逃过来,后面的德国巡洋舰发现英国战巡,波迭克下令急速转向撤退。5点55分,英国人开火了,距离8000码,只持续了5分钟,不过相当有效。无敌和不挠第一次齐射就命中威斯巴登,锅炉工Zenne回忆:“爆炸的冲击传来时,所有的电灯都熄灭了。不久靠着蓄电池我们重新恢复照明,发现6号舱室中弹,到处是滚烫的蒸汽,轮机的转速越来越低,最后终于停止。命令通过传话筒送下来:两座引擎全速开动。我们只能绝望的回答说引擎全完蛋了。”于是威斯巴登像死鱼一样横在海面上,锅炉工纷纷爬到甲板上帮着装炮弹,他们决心抵抗到底。

皮劳号轻巡洋舰也吃了不屈号的一发炮弹,四座锅炉报废。不过勉强保住足够的蒸汽,在法兰克福施放的烟幕中逃走,她将一直活到1943年,作为意大利海军的一员继续战斗。正在追击切斯特的德国第十二鱼雷艇分队在Lahs上尉指挥下向英国战巡突击,掩护巡洋舰撤退。第一波由V46、V69和S50号鱼雷艇发动,接近到6500码距离上向胡德舰队射出4条鱼雷,遭英国前卫驱逐舰队的反击,无法确认成果;第二波是V45和G37号鱼雷艇,只射出两发鱼雷后匆匆离去。此时波迭克少将已经报告新的英国战舰加入,希佩尔向右舷大概望了一下,断定那是战列舰,是英国主力舰队的前卫。6点钟,他下令海因里希准将马上率领31条鱼雷艇攻击右舷的胡德舰队。

雷根斯堡巡洋舰上升起代表Z字的格子旗,全速突击开始。第二和第九大队一边避过十二分队撤下来的鱼雷艇,一边与英国驱逐舰展开混战,她们大约放出12发鱼雷,所有轨迹都湮没在浓烟里,无一命中。英国的Acasta号驱逐舰一直冲到能看见德国战巡的距离,被吕佐侧舷的150毫米副炮命中两发,失去动力,被拖带回港。Shark鲨鱼号受伤较重,先后被雷根斯堡的105毫米炮弹和鱼雷艇的88毫米炮弹击中,前炮塔完全炸飞,舰桥被击毁,转向装置失灵,引擎停转,连救生艇都被打坏。水手长C.C.Hope回忆:“后部舰炮也不能用了,甲板上到处是尸体,我们聚集在中部最后一门4英寸炮旁边,当时A.B.Howell和我负责装填,舰长Loftus Jones少校瞄准,Smith少尉调校方向,我们击伤一艘德国鱼雷艇(V48)。这时更多的鱼雷艇围拢过来,在600码距离用小口径舰炮猛烈开火。Jones少校的双腿被打断,他下令升起所有舰旗后才弃舰。”最后由德国鱼雷艇将鲨鱼击沉,90名水手中86人战死,Hope被丹麦汽船救起,Jones少校的尸体几周后在瑞典海岸上被发现,他被埋葬在那里的Frskenbacksie小渔村,追授维多利亚十字勋章。

由于这次不成功的鱼雷攻击,希佩尔下定决心要脱离战斗。他将航速稍减,打算等后方的舍尔舰队跟进后一起向东北方开去,是贝蒂无意中完成最后这一脚传送。6点22分,“浓雾突然散去,我们突然发现自己面对着英国本土舰队的所有炮口,海平面尽头满是桔黄色的火光。”希佩尔回忆到,如果德国的鱼雷艇群刚才不是在对付英国驱逐舰,如果他们向西北方做一下搜索,如果他们发现了英国舰队主力并进行鱼雷攻击,大战的结果可能是另一个样子。战争固然是实力的比拚,不过有时运气也很重要。舍尔在临终前依然为之耿耿:“天意如此,让英国人先画完最后一笔,在最关键时刻的这点遗憾,让我无法安心前往另一个世界。”



本土舰队在干些什么?此刻他们已经开到战场边缘,远处驱逐舰的炮声隐隐传来时,杰利科上将在铁公爵的舰桥上不耐烦的等待侦察舰的报告,右舷远处的暮色中是炮口发出的点点火光。他既不清楚贝蒂舰队在哪里,也不知道公海舰队的方位。尽管这样,他也迟迟不命令第四轻巡洋舰队前出侦察,依然把她们列在战列舰前充当“鱼雷屏障”。从4点38分南安普顿发回消息至今,英军前卫舰艇一直在接战中,截至6点为止,只有发回过8次准确的报告和一些断断续续不确定的目击纪录。其中6次是来自古德诺的南安普顿,他倒是时刻记得自己的任务。贝蒂只是很含糊的用电报告知“敌舰东南”,要么是“怀疑为敌方的26-30艘战列舰,方向东南”。

在铁公爵的两侧身后,另外23艘战列舰正待命出击,这是一笔大得令人无法想象的赌注,可以依赖的线索却少得可怜。她们平行排成6列,以巡航队形前进,每列相距2000码。时间正一分一秒过去,每分钟德国舰队就接近四分之三英里。杰利科是炮术军官出身,深信集中的炮火是一切海战的决定因素;另一方面,“本土舰队是帝国仅有唯一的支柱”,因此自身舰队的安全在杰利科头脑中占第一优先位置,哪怕放弃战斗机会也要保障舰队安全。因此将主力分散成几个集群进行快速穿插在他看来是绝对不能容忍的,那等于提供对方各个击破的机会。1914年他上任后编制的厚达70页的《本土舰队战斗条例》规定,必须将所有战列舰排成单列并占据有利位置,本土舰队才能发挥最大威力,也是唯一作战方式。现在正处于关键时刻,“沉默杰克”上将紧张的想:一旦位置判断错误被对方横切大T字,数量的优势就会被抵消,落得对马海战中俄国人的下场;不过如果一直等到看见德国舰队再布阵,显然为时过晚,一些战舰的开火角度被阻挡,一些战舰在敌前转向,此时德国人只要来次鱼雷快攻就会造成灾难性后果。



贝蒂和胡德的战列巡洋舰都在接战中,伤痕累累的切斯特号正试图灭火,都没有发回正确的情报。远在伦敦的海军部也指望不上,只能断断续续提供一些监听来的情报。6点03分,接到古德诺新的报告:“失去敌方战列舰队踪迹,正与战巡交战,方位北纬56度57分,东经5度43分,方向东北偏东,26节航速。”这多少提供了一点帮助,不过在本土舰队前方放哨的装甲巡洋舰已经逐渐南下,与总旗舰失去目视联系。杰利科只能询问位于右舷最靠外的马尔巴罗号战列舰:“你能看到什么?”6点马尔巴罗回复:“我方战列巡洋舰从西南偏南,往东前进,狮号带头。”5分钟后又报告“第5战列舰分队,西南方出现”。这表明贝蒂的位置比预料中的偏差11英里,原本以为狮号在铁公爵东南12英里的,实际是在南方5.5英里,不久铁公爵自己的观察哨也看到他们了。

这时杰利科开始明白德国舰队的位置,汉斯们比预料的还要接近,本土舰队只有15分钟时间将6列纵队变成单列,根据《条例》这需要20分钟!一秒钟都不能再浪费了,就在这种时候杰利科还不敢确认,谨小慎微的个性暴露无疑。他听着远处越来越接近的炮声喃喃自语:“希望有人告诉我那是谁在开炮,在向谁开炮?”于是他下令用探照灯信号询问狮号:“敌人舰队到底在哪里?”贝蒂上一次见到舍尔舰队已经是一小时前的事情,他只能含糊的回答“东南方”。这样的答复当然让人不满,铁公爵再次询问了一遍,很幸运的,狮号的观察哨此刻刚好发现德国的第3战列舰分队遥遥出现在海平面上。于是6点14分,贝蒂舰队回答:“西南偏南位置发现敌方舰队。”不久巴勒姆也发回相同报告。



现在情形很清楚了,杰利科还有一件为难事,根据他自己回忆:“当时我要做的决定,就是命令全舰队向左舷还是向右舷展开。我的第一反应是向右舷,这样可以在最短时间内与敌方接战。不过根据狮号和巴勒姆的报告,显然对方已近在咫尺,此刻在烟幕中向右展开,整个舰列可能被对方前卫的驱逐舰袭击,这无异于自杀;当然向左展开也有坏处,首先是马尔巴罗带领的第6战列舰分队会在舰列顶端,此处的敌军炮火最集中,而该分队的大力神和阿金库尔两艘战列舰相对比较薄弱。另一个坏处是可能与敌方舰列平行,无法击中己方所有炮火。”

向左还是向右,这就是问题所在。6万名官兵不耐烦的等着,当事人承受的压力是史学家无法想象的。霍雷肖?纳尔逊在特拉法尔加用2小时决定最终的布阵,杰利科用了20秒钟。舰长Dreyer上校回忆:“当时我正在查看前进方向,突然听到总司令快速、独一无二的脚步声,他走到罗盘前静静打量。我望着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心想他打算怎么办?”

20秒钟后杰利科抬起头来,用一如既往的冷漠语调对信号官A.R.W.Woods中校下令:“匀速前进,方向东南。”

Woods中校建议:是不是向左偏一个罗经点,这样大家都知道是向左舷展开。

“很好,升起匀速前进的角旗,方向东南偏东。”

6点15分,铁公爵升起三面信号旗,最上面的是蓝白竖条相见的三角旗,表示匀速前进;同时用电报通知:从左侧开始的战列舰依次向左舷转向,随着分队旗舰跟进,以乔治五世为首,英国战列舰队一字排开,逐渐拉成全长11800码的舰列。

皇家海军现在向着“第二次特拉法尔加”全速前进,在那场伟大的海战中,纳尔逊上将穿着全套礼服指挥战斗。现在铁公爵号舰桥上的每个人重新检查自己的仪表:深蓝色防水帽,双排扣上衣和围在领口的白围巾。巨人号舰长Gaunt少将下令升起不合时宜的旗语:记住伟大的六月一日,为比利时复仇!

十几分钟后,德国舰队在望。不过只是模糊的一瞥,上百个烟囱冒出的浓烟使视野及其模糊。几年后在皇家海军学院的一次讲座上,杰利科把一个灰尘掸子放在德国当头四艘战列舰的模型旁边,说这就是我所看到的舍尔舰队。在海战结束后他写给第一海务大臣的信中,杰利科表示:当时的情形是如此难以把握,根本看不到敌人的影子,四周有的只是炮口的闪光、落下的炮弹落下和爆炸的战舰。



贝蒂舰队从后方高速插上,他们的位置在整个舰队的最前端。杰里科下令战列舰群适当减速好让战列巡洋舰先通过,这多少推迟了接战时间。伊文?托马斯意识到他的舰队来不及开到最前端,干脆排在最末尾。现在整个舰列有7英里长了,在战列舰队前方的装甲巡洋舰突然冲出,拉开主力舰队决战的序幕。

不少战史学家无法理解Robert Arthurnot海军少将的这种行为,将其评价为个人英雄主义,急躁冒进,实际也是如此。本来他的任务是率领第1巡洋舰队担任前卫,当看到波迭克的巡洋舰时,可能是受纳尔逊身先士卒的作风鼓舞。5点47分,Arthurnot率领防御和武士号装甲巡洋舰抢先出击,此后他们一直跟德国巡洋舰时断时续的交火。6点05分,这两艘船从左舷向右绕过狮号的舰艏,突然发现还在海面上飘浮的威斯巴登,下令接近到5500码距离向奄奄一息的德国巡洋舰开火。

实际上6点14分,波迭克还没忘记掉队的威斯巴登,让海因里希准将派一条鱼雷艇去拖带;希佩尔舰队作了个180度转身,致电舍尔(通过德弗林格尔转发)表示正全速向威斯巴登开去;同时国王号上的巴恩克少将注意到这种情形,下令全舰队向左舷转过两点,以隔开贝蒂舰队的火力,掩护救援行动。正在打“落水狗”的英国巡洋舰丝毫没有意识到大批德国战舰已经在浓雾中悄悄接近,眼前这种令人不齿的行径让von Hase怒火中烧,“我立刻忘掉了先前的目标,6点10分测距仪算出英国巡洋舰的方位距离,我用最快的速度下令调整主炮,向那些折磨威斯巴登的混蛋开火。6点16分,第二次射击正中目标,巨大的烟柱升起来,弹药库爆炸。第二条巡洋舰也被击中,掉头逃跑了。”

这里我们无法确认防御究竟是谁击沉的,在附近的吕佐、国王、大选帝侯和边境伯爵号战列舰的开火纪录中都有类似的描述,看来Arthurnot少将的作为激怒了所有德国人,防御和所有893名水手在复仇的火网下爆炸消失,武士的引擎室在水面下被撕开,冒出滚滚浓烟在Molteno舰长指挥下边抢修边向后撤退,第二天由恩格丁号飞机母舰拖带时沉没。位于英国舰列末尾的厌战号目睹了这一切:“两条巡洋舰承受了原先瞄准我们的炮火,防御当场爆炸,舰底飞到空中整整50英尺高,真是罕见的场面。武士和黑王子也受创,我们把那个地方称为风暴角。这时候后方的马来亚突然接近,大伙儿扣紧头盔,做好碰撞的准备。我们的转向装置在先前的战斗中已经出现问题,现在干脆卡住。于是本舰向右舷大转弯,接近重伤的武士,德国的炮火纷纷向我们转来。”

实际上厌战大回转两次,Philpotts舰长通过引擎反转勉强补救了第一次过失,却不当心把紧急转向装置接上船舵,于是战列舰再次向右舷打横。这些大动作是当着德国人的面完成,极短时间内厌战被大口径炮弹命中13发之多:“整整30分钟内有30多艘德国军舰在零距离向我们开火,各种炮弹落到甲板上的声音就像一个连的小口径火器在齐发连射。事后在舰上总共找到150多个穿孔,烟囱被打成漏勺,主桅扭曲得不像样,B炮塔报销了,侧舷的6英寸炮座被击中,弹药陆续爆炸。随舰牧师从火堆中拖出一个个伤员,直到自己身上每片布都烧起来,这为他赢得了优质服务勋章。最后当我们回到罗塞斯港时,全舰还有7个地方起火,海水淹到后甲板,只有两门主炮和两门副炮还能用。”

两条英国驱逐舰Onslow和Moresby号驱逐舰先前曾经为恩格丁号母舰担任警戒,在希佩尔转身杀上时发动过一次不成功的鱼雷攻击,Onslow的舰长就是担任二战中英国本土舰队司令的约翰?托维海军上将,此时他还是个少校。现在他们继续为贝蒂舰队担任警卫,决定前出攻击威斯巴登。Onslow的引擎在先前的行动中已经受损,速度只有10节。当他接近到威斯巴登2000码时,托维惊讶的发现右舷出现整整一长溜德国战列舰!当头的依然是吕佐,这可能是托维和雷德尔两人首次也是唯一一次在战场上直接面对,在接下来的时间里Onslow被德国战巡反应神速的副炮击中三发,只能在Moresby的烟幕下撤退。

此时贝蒂舰队已经越过铁公爵,在公海舰队布阵完毕,钻出烟幕的德国战列巡洋舰和战列舰突然发现前方12000码处立起一道火墙,火力是如此迅猛,以至于毛奇的报告中提到前方出现8到10艘伊丽莎白女皇级战列舰,而英军的炮击将在接下去几分钟内达到高潮!
1916年5月31日,星期三,北海。

长时间的期待结束了,揭幕的时刻终于降临。装甲钢对装甲钢,线膛炮对线膛炮,数年来经济实力、工业程度、技术水准的较量,情报人员和指挥官无数次的刺探和谋划,成千上万名水兵的操练,两个国家的命运和荣誉,一切都将在短短几小时得到裁决。



海王号上的一名年轻少尉注意到:“短短10分钟内,各种各样的旗语和舰旗从每艘船的桅杆上升起来,大的、小的,三角的、正方的、丝绸的、亚麻的,所有人都用盛装来庆祝几个月的郁闷终于到了尽头。”他朝周围看了一眼:“站在桅杆顶上观察远距离炮战真是有趣的事,看到几英里外敌舰炮口的闪光,然后是30秒钟的屏息等待,感觉如果30个世纪那么漫长,想象在黑暗的虚空中有两三吨钢块和炸药正不怀好意的向你扑来。终于它落下了,近失弹溅起巨大的水柱像瀑布一样让你全身通湿,一些过早掉下,一些落到远处。敌人的战列巡洋舰似乎比别的战舰都冲得靠前,我们至少命中两发。每次看着那边明亮的桔红色火焰突然升起,然后甲板上的人就大喊‘命中!’到处欢呼和口哨四起,那真是一生中少有的节日。”

“东北方海面到处是火焰,数不清的炮口闪光刺破雾气和黑烟。”舍尔站在腓特烈大帝的舰桥上咋舌不已,他给别人下了一个套子,可自己却跳进了另一个套子。公海舰队正以20节航速向杰利科的战列开去,根据教科书上的典范,这是最糟糕的情形,前方的英国舰队已经展开队形,用全部侧舷火力开火,而德国战舰只有当先几艘才能还击,简直是对马海战再现。马尔巴罗号战列舰在英军最前端,“当贝蒂的战列巡洋舰过去后,烟雾逐渐散开,对手出现了,当头的是4艘凯撒级战列舰,跟着4艘赫尔格兰级(实际领头的是4艘国王级)。”6点17分,马尔巴罗向右舷110度距离13000码的德国战列舰开火;6点24分阿金库尔的14门12英寸主炮向距离10000码的战列巡洋舰开火;然后是复仇、大力神,所有24条战列舰陆续开火,不幸的威斯巴登发现自己正处于英舰火力的中心。

铁公爵在短短5分钟内向国王齐射9轮46发炮弹,其中一发在舰桥附近爆炸,巴恩克被弹片刺伤。希佩尔的战列巡洋舰在那最艰难的几分钟内再次受创,靠着怪物一样的生存能力勉强转向东南,跟着的是第三战列舰队,在旗舰国王号上,很快医疗室就人满为患,许多伤员在甲板上接受急救。重伤员简单的注射一剂吗啡,医疗官的工作就是快速止血包扎上夹板。气体中毒的水手也一个个从底舱抬上来,呼吸急促,皮肤苍白并不停呕吐,有些要做人工呼吸,有些要注射强心剂,仅有的几个氧气瓶很快就用完了。一发炮弹打进侧舷炮塔引燃了装填室里的弹药,毒气通过破洞渗进第三锅炉房。



这次超过400门大口径舰炮的大合唱只持续了大约一刻钟,没命发射的火炮和过热的锅炉喷出浓烟,混合了傍晚海上的雾气变作灰色的幕布将双方暂时分开。奥丁大神的女儿们骑着飞马在云层上高唱战歌,从海面上托起战死者的灵魂带回瓦尔哈拉。活着的人还在铁与血的舞台上奋战,用杰利科的话说:“乘着看得见的时候,向一切能看见的开火。”如果不是因为厚重的烟雾,公海舰队的数万名官兵一定要齐唱安魂曲了。不过英国枪炮官们的报告开始含糊起来:

“贝勒丰,6点15分发现灰色可疑舰只,6点25分开火,无法确认成果”;

“本鲍,6点29分向吕佐开火,距离1000码,无法确定成果”;

“征服者,6点31分,距离12000码向边境伯爵级战列舰开火,对方快速消失”;

“君王,6点33分,右舷95度战列舰5艘,3艘国王级,2艘凯撒级,向带头的国王级开火,第一发落在舰艉远处,第二发在后甲板附近跨射,对手消失。向凯撒级开火,无法确认成果。”

“……”

此时威斯巴登还浮在哪里,真是伏尔干船厂的骄傲。当德国战舰纷纷消失后,不少英国战列舰也转开炮口,无视她的存在。当炮手询问是否射击时,枪炮官们回答“等请示了舰长再说。”与相等的对手堂堂正正对垒是这场伟大海战的主题,贝蒂和胡德的战列巡洋舰此刻正在向东南方猛追,认定希佩尔才是他们的宿敌。七对五,而且德国的战巡从舰体到水兵都已到达极限,这多少有点不公平。吕佐再次中弹,一次剧烈的爆炸把前炮塔彻底掀掉,大量海水涌进前部舱室和侧舷的鱼雷舱,舰艏沉到海面下,勉强以15节航速前进。这是无敌号的成就,当时她冲在整个舰队最前面,紧跟的姐妹舰不屈和不挠,再后面是贝蒂舰队。无敌的枪炮官Dannreuther中校回忆,在8000码向对方先导舰开火,8分钟内观测到8次命中。胡德少将在通话筒里大叫:“干得好,就这样不停开火快速开火,要发发见血!”

6点31分,德弗林格尔为她的姐妹舰报仇了:“东方的厚重烟雾突然散去,就向剧院的幕布被拉起。我看到那片被隐藏的海平面出现一艘战舰,桅杆之间有两个烟囱,第三个烟囱在三角桅后方。她的炮口正向这边转来,我下令向她发射最后一轮齐射,于是继玛丽皇后和防御之后,得以第三次见到如此壮观的景象:火焰里包裹着一连串急速猛烈的爆炸,桅杆倒塌了,闪亮的碎片四处飞旋,船体中部断裂,黑色的煤烟和白色的蒸汽从所有方向冒出来,巨大的烟柱向空中升去,就像裹尸布的颜色。我朝话筒大喊:‘敌舰爆炸!’掌声和欢呼如果雷鸣一般席卷甲板上每个角落。”

17250吨的无敌号战列巡洋舰1037名官兵只有6人生还,Dannreuther是其中之一,根据他的回忆,无敌虽然已经吃过几炮但都不足以致命。最大打击来自Q炮塔遭到的直击,305毫米穿甲弹在内部爆炸,掀掉了炮塔顶盖并引爆弹药库。时间与von Hase回忆的相符,无敌从舯部折成两截,慢慢沉入北海。1914年9月1日下水的德?弗林格尔毫无疑问,是这次海战中最闪亮的明星。(注,德国官方战史一般将击沉无敌的战果划到吕佐的第三轮齐射,可能是为告慰这艘沉没的战舰)



由于当时可见度很差,以至第3战列巡洋舰分队末尾的不屈号都没意识到旗舰被击沉,当经过海面上依然矗立的艏艉两节残骸时,不少人欢呼起来,认为那是德国战舰,只有少数人注意到舰艉依稀写着无敌的舰名。英国的Badger号驱逐舰也认为那是德国战舰,准备了武装警卫然后过去打捞“战俘”,这才发现救起来的是自己人,Dannreuther中校用英国式的镇静自若踏上驱逐舰甲板,好像刚按照正常手续转到新的舰上一样。他朝警卫微笑,表示自己毫发无伤,只是“在舰桥沉没时跨了一步到海里而已。”

截至此时希佩尔舰队可谓战果累累,不过他无暇考虑在港口等待着的荣誉。吕佐的伤势已经无可挽救,6点45分,她在烟幕掩护下离开战列,蹒跚着向西南独自开去。一边看着甲板上的水手灭火,希佩尔暂时无事可干,他转头对参谋说:“我们今天所看的所想的,恐怕要让海军学院的秀才们抓破头皮了。”确实如此,鏖战至今他的所有命令决定都是基于战术本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决无迟疑。弗朗兹?冯?希佩尔中将在日德兰海战中表现出的指挥才能为双方将领所赞佩。1934年当他去世的时候,贝蒂也沉默半晌:“一个堂堂正正的军人,了不起的老水手。”

G39号鱼雷艇慢慢靠近,艇员们惊讶的看着“弹痕历历的战列巡洋舰,舱口冒出来的火舌舔着每寸甲板,第一和第十二鱼雷艇分队正在施放烟幕,暂时阻断敌人视线”,无视于周围的嘈杂和慌乱,希佩尔一脸平静的踏上鱼雷艇,第一句话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开往最近的塞德利兹,我好重新开始指挥。”就在他离开后不久,7点15分,一连4发炮弹相继击中吕佐,火势再也无法控制。哈德尔舰长回忆,安娜右主炮的瞄具被打坏,无法使用;贝莎后部被击穿,部分弹药着火,装填和升降装置无法使用;一发炮弹落在凯撒和多拉炮塔之间,切断了后者的电力供应管线,只能用人力操纵。射击控制室的电话系统被打坏,只能用传话筒,不久炮塔里的毒气涌上来,又改用耳机。一名水兵去急救室帮忙,发现缺手断脚的伤员满地都是,而医生都已经阵亡。

7点45分,吕佐射出最后一发炮弹,消失在浓密的油烟中。



“我完全看不见战列巡洋舰在哪里。”舍尔纪录到,“我决定将舰列向后转动,不然在转向点等待我们的将是毁灭。”此时第五鱼雷艇大队根据盘问Nomad俘虏的水手得知了英国舰队的底细,总共有超过60艘大型军舰,这帮舍尔下定决心,全体作一次Gefechtskehrt-wendung,战术大转弯。从战列后端开始,每条船将在敌人炮火前回转180度,这种举动是相当危险的,极易引起碰撞使舰列乱成一团。不过这个风险必须接受,信号发出后德国战舰开始依次转向,和平时期在波罗的海的反复训练此刻发挥效果,整个过程井然有序。战列巡洋舰和战列舰右满舵大转身,机械师们上下忙碌,在白色蒸汽和黑色煤渣上打滚,这个时候如果引擎或者船舵出点问题,那就一切都完了。几分钟后,公海舰队向西南方脱离战斗,只有希佩尔舰队和巴恩克第三战列舰队受一定损伤,另外两个战列舰队从未进入英舰射程,战力完整。

6点38分,德国的战列巡洋舰也开始依次转向,跟在国王后面向西方撤去。吕佐无法跟上大队行动,塞得利兹的转向控制室被击穿,暂时只能由转向引擎室直接控制;德弗林格尔也有麻烦,鱼雷网已经被弹片撕破,正挂在舰艉晃荡,随时可能缠住螺旋桨。不得不停车两分钟,凯撒和多拉炮塔里的水兵纷纷爬出来,在Boltenstern上尉指挥下用太平斧乱砍一气。这种几百吨重的鱼雷网不仅影响航速,而且在实战中证明毫无作用:仅能提供局部防护,德国战舰也很少在外海停泊,更严重的是常常威胁到螺旋桨。英国在开战前不久就扔掉了这套东西,德国一直到日德兰之后才接受教训。

皇家海军情报部的Kenneth Dewar中将在事后评价:当舍尔决定转向时,英国舰队暂时的优势就像纸牌搭的房子一样塌下来,刚转过身的德国舰队极其脆弱。但杰利科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6点42分当敌人消失后,他和其他舰长一样认为那只是浓雾的阻隔。铁公爵号战列舰到此只发射过9轮炮弹,一个桅杆上的观察兵将其形容为“捉迷藏游戏,对方时不时在烟雾中出现,短短几分钟后再消失不见,就像兔子从一个洞跑进另一个洞里。”此时英国的侦察体系再次处于瘫痪状态,舰列前面的法尔茅斯和坎特布雷号巡洋舰明明看到德国大转向,不少战列舰的观察哨(包括铁公爵自己的)都观察到这次动作,但没有人想起通知舰桥,可能觉得“反正大家都能看见。”直到6点44分,英国战舰才开始小心翼翼的向德国人消失的方向开去,重新散成6列前进。10分钟过去后,依然没发现德国军舰的影子,总司令才觉察到“一定有其他什么原因”,他下令全体转向南方。

此时舰列最外端的马尔巴罗号开始陆陆续续受到鱼雷骚扰,最早一次是在6点45分,可能来自德国驱逐舰或潜艇,观察哨报告由3条鱼雷正从后方接近,被回避躲过。6点54分马尔巴罗舰桥前部发生爆炸,全舰右倾7度,指挥官Cecil Burney爵士报告说是因为一发鱼雷或水雷。这给杰利科造成一种感觉,即德国战舰向西撤退是种圈套,在那边等待的是水雷、潜艇和驱逐舰。不久乔治五世紧急报告:在你前方有潜艇!于是杰利科迟迟不下令西进,实际上最近的德国潜艇也在几百英里外。1914年9月22日魏迪根的U-9号潜艇轻易解决3艘巡洋舰,这让皇家海军谈潜色变,不仅本土舰队“截获”了任何一条新出厂的驱逐舰,扣着不把他们投入更吃紧的地中海战场,现在子虚乌有的潜艇又阻挡了整个本土舰队!

最前方的贝蒂还在用25节推进,搜索西南方。6点50分他突然下令右舷转向,四艘战列巡洋舰掉头回航,这使他与德国舰队之间的距离重新拉开5000-8000码,关于这次掉头的原因在事后他自己也没有解释。6点55分,铁公爵命令用灯光信号询问狮号:

“你能看见德国战列舰吗?”

“不。”后者简短回答。

实际上击中马尔巴罗的鱼雷来自德国第三鱼雷艇分队,他们奉命营救威斯巴登的水兵,但英国舰队将其理解成攻击行为,纷纷开火射击,冲得最前的V48被击中当场爆炸沉没,考虑到自己的编队还满载鱼雷,不值得在救援行动中平白损失掉,指挥官Hollmann少校下令撤退,剩下的鱼雷艇悻悻离去。威斯巴登上的活人已经所剩无几,“各种炮弹尖叫着在我们身边落下,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浪中尽是致命的毒素,最后几个人在不停咳嗽呕吐,脸和手都已经变成深黄色,耳朵里流着血,已经被震聋。”这是唯一的幸存者锅炉工Zenne 对威斯巴登最后时刻的回忆,没有人跳水逃生。

一群驱逐舰逐渐围拢过来,打算用鱼雷结果这个顽强的对手。古德诺的南安普敦号巡洋舰发来一则消息:“7点04分,敌舰队转往东南偏东方向,本舰接战中。”于是英国舰队掉头西去,威斯巴登孤零零的漂在海面上,最后于6月1日凌晨2点24分终于沉没,战死者高达589人。



贝蒂在数分钟前也报告“敌舰队在西方。”一大群德国鱼雷艇重新接近证实了这个事实。就在舍尔成功实施第一次大转向20分钟后,德国舰队第二次转向后重新杀上,再次进入英国战列舰群的致命火网中。在战后舍尔写给皇帝的信中,他试图说明这么做的动机:

“当时脱离接触开始夜间巡航显然还为时过早,对方占据先手,可以一直从后方实施压迫,使我无法实施预定的战略企图。更重要的是对方可能阻断退路,让我舰队无法返回母港。反击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不计后果重新掉头东进,用所有鱼雷艇实施快攻。这种奇袭一旦成功我们将重新掌握战场主动……”

不过在另外一次与威廉二世的口头谈话中他自己承认:“在和平时期,像我这样性格的人也许会被认为不具备资格指挥舰队。”因此史学家认为,舍尔好斗的个性多少也是原因。普鲁士军人的荣誉感使他无法忍受“无能者,胆小鬼”之类的骂名。“这将迷惑扰乱敌人,让他们无从猜度我的想法。”是纳尔逊的名言,舍尔用这句话来形容自己当时的意图。特拉法尔加精神不仅影响着皇家海军,也左右了公海舰队司令。德国战史中引用了舍尔的陈述,同时也提到纳尔逊的下半句:“It will bring forward a pell-mell battle, and that is what I want.”(这将带来一场不折不扣的混战,正是我想要的),显然风帆战列舰时代的近距离快速穿插在日德兰的密集火力中将毫无生存余地。

另一个可能是舍尔并不清楚当时英国舰队的位置,根据6点45分最后一次报告中对方的方位和航向推测,舍尔得到的位置比杰利科实际的位置向东南偏差了8英里,他不知道英国人已经变换航向迟迟疑疑往西开来。波迭克的巡洋舰也马马虎虎侦察了一下,没有发现英军大队所在。于是舍尔觉得英国人已经南下,他们现在回航刚好可以抓住对方的尾巴。

为了荣誉,为了胜利,为了回家,为了打救威斯巴登,不管怎样的原因,公海舰队转身打出回马枪,吃惊更大的是舍尔自己。



7点10分,激战再次开始,杰利科的战列舰群的13.5英寸舰炮打出一道灼烈火网,相比之下德国还击的火力就虚弱很多。此刻英国舰列依然占据T字优势,只有最前端的巨人号被塞得利兹命中一弹,大力神和阿金库尔遭近失弹。德国第五和部分第六分队的战列舰在火网前拼命试图止住步子,纷纷减速甚至倒车,结果挤成一团,巴恩克在国王号战列舰上跳脚咒骂,同时下令向东南转向以保持侧舷开火。

一等海员Stumpf在赫尔戈兰号上则无事可做,他所在的侧舷炮塔不在开火的那一边:“大家试图打破沉闷,于是造出各种各样噪音。我把耳朵贴在地板上,听着乒乒乓乓的声音。突然一声巨响传来,好像被人重重打了一记耳光,脑子嗡嗡乱响,中弹了。那是在7点19分,有人贴着我的耳朵大叫,‘谢天谢地,这次大伙儿可以回家了。’军官马上命令他闭嘴,去调查死伤情况。有一发炮弹钻进水线上方15号舱室,居然没有伤亡。于是我们开始讨论要修理多久,弹片时不时敲打着炮塔的外壳。另外8门305毫米炮好整以遐的慢速射击,前面的凯撒级则发疯一样拼命开火。”这种形容恰如其分,凯撒号战列舰总共发射305毫米炮弹224发,是所有战列舰中第二名(第一名是边境伯爵,254发)。换来的是中弹两发,仅有一个水手受轻伤!

希佩尔中将搭乘的G39此时接近德弗林格尔,发现她的桅杆和上层建筑几乎被弹片洗过一遍,所有的无线电设施和探照灯都被打坏,舰艏水线开了近一米的大洞,航速稍快就会灌水,显然不适合作为旗舰;他们接着赶往塞德利兹,发现她的前甲板已经在水面以下,电台同样损坏;于是开往冯?德?塔恩,她的每座炮塔都被打坏,失去战斗能力;只好继续在炮火下赶往再后面的毛奇,这就是当时战列巡洋舰队的情形。舍尔眼前的局势可谓糟糕之极,前卫正在火网下苦撑,中军乱成一团,队形散乱,每分钟的犹豫都会造成全军覆灭。国王号已经吃了1发15英寸和9发13.5英寸炮弹,巴恩克少将负伤;大选帝侯中了5发15英寸、3发 13.5英寸炮弹;腓特烈大帝也开始起火,“第5战列舰分队在敌舰集中火力打击下伤亡惨重,而我们的对手很巧妙的躲在暗灰的天幕,观察哨只能看见炮口的闪光。”这说明光线观瞄对公海舰队也极为不利,舍尔决定再次采取非常措施。不过这次情况更加严重,光靠大转向不足以争取时间,在一番取舍后他做出决定。7点13分,战列巡洋舰队收到命令:

“Schlachtkreuzer von an den Feind,voll einsetzen!”(冲向敌舰,不惜一切!)



希佩尔搭乘的鱼雷艇此刻已经接近毛奇,每个人都很清楚命令意味着什么。千疮百孔的战列巡洋舰必须向英国舰队火力最密集的地方做最后一次突击,牺牲自己为主力换取转身的时间。参谋们建议改换一艘国王级战列舰作为旗舰,他一言不发踏上毛奇的甲板,升起中将旗。德国的战列巡洋舰从开战至今一直站在最前沿,无数次同死神擦肩而过。“辉煌过后,让我们一起承受最后的磨难。”von Hase相信这是他最后的笔记,现在德弗林格尔前方的海域无疑是通往地狱的焚尸炉,本土舰队超过200门大口径舰炮在8000码距离上不停倾泻!英国人将其称为“死亡冲刺(Death Ride)”,不过事后不管是希佩尔还是哈托克舰长的日志中,只是简单交代“奉命向敌舰前进”而已。

最前面的是德弗林格尔,她的正面有16艘英国战列舰,右舷东南方是6艘战列巡洋舰。7点13分,一发13.5毫米穿甲弹击穿安娜炮塔的装甲板;1分钟后,15英寸炮弹从顶部插入多拉炮塔并且在内部爆炸,炮塔指挥官von Boltenstern中尉双腿被弹片削断,其余炮手全部阵亡。炮室的发射药着火,并蔓延到下面的输弹舱。谢天谢地这些火药只是燃烧而没有爆炸。损管队紧急向两座炮塔注水,防止火势扩大而引爆弹药。78名官兵中只有5人从炮塔顶部的抛弹口中爬出,已经被严重烧伤,剩下的73人不是烧死就是淹死。7点16分,第二发15英寸炮弹刺破多拉炮塔的顶盖,同样的悲剧再次发生,只有一名炮手站在打开的舱门附近,被爆炸的气浪抛出,其余80名官兵在瞬间被杀死。毒气开始渗进射控命令传送室,所有人不得不撤离。射控室的命令只能用传话筒发布,再用电话传达到炮塔。此时英国舰队已经测定距离,射击更加集中精确,一发炮弹落在舰桥上:“就像被巨人猛力一击,每面墙壁都在震颤发抖,炮弹落在我前面不到50厘米的地方,幸好角度不够,未能击穿装甲板。”von Hase心有余悸的回忆,“黄绿色的气体丝丝缕缕渗进来,防毒面具降下,我嘶哑着嗓子继续指挥射击,穿话筒那头也是吵声一片。当毒气终于散去后,我们发现舱门已经被爆炸震开并且卡死,外面的雷鸣和咆哮清晰入耳,又一次尖啸落下,舰桥的装甲板被扭曲成奇怪的形状,海图室和里面的人永远消失了。爆炸的气浪把门震松,再次关上。自己开的门自己关上,英国人永远这么礼貌。”

此时四艘战列巡洋舰距离英国的巨人号战列舰只有7700码远,在这个距离上最厚的装甲也形同薄纸,7点17分,他们接到腓特烈大帝的旗语(实际7点14分就已经升起),开始攻击英国舰列的前卫,哈托克舰长指挥德弗林格尔开始向东南方转去,与对方平行前进。就在转弯时冯德塔恩的舰桥后部被击中,飞舞的弹片扎进观测室,第三枪炮官和测距仪旁边的官兵当即阵亡。火焰在炮塔甲板上肆虐,经过通风筒钻进右舷引擎室,把冷却器变成一摊垃圾。同样的悲剧在每艘德国战列巡洋舰上重复着,7点40分,当他们确定主力舰队成功转向后,第一侦察舰队已经是废铁一堆。德弗林格尔共计中15英寸炮弹10发,13.5英寸炮弹1发,12英寸炮弹10发,火势要在1个小时候才得到控制;塞德利兹中15英寸炮弹8发,13.5英寸炮弹6发,12英寸炮弹8发,鱼雷1发,炮塔剩下一个,火焰升得比烟囱还高。就算这样她们还是保持纪律和编队前进,日德兰型战舰从此名扬天下。

7点18分,德国战列舰开始艰难转身。根据德国纪录,“第五第六战列舰分队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依次转向,有些甚至紧靠着齐头并进!”在舰长们的叫骂声和锅炉房翻腾的蒸汽共同努力下,当然也要归功于平时的严格训练,碰撞居然没有发生。指挥第一战列舰分队的施密特中将不等后面的战列舰转向完毕,就下令旗舰东弗利斯兰前行后转以加快进程;更前面的皇后号不得不向右舷开进以腾出空间掩护她转向,后面的路易波特摄政王又高速插上,勘勘与皇后擦过。舍尔的腓特烈大帝带头向左舷转向,好让前方战列舰有转身空间;国王号在布雷宁豪斯舰长指挥下往前挪,尽量释放烟幕掩护后面的第五分队,而她自己被密集的跨射弹所覆盖;一发15英寸炮弹命中赫尔戈兰的前部装甲板,凿开直径20英寸的大洞,灌进近80吨海水;碎片四溅,击坏了左舷最前端的5.9英寸副炮。国王号在转向的瞬间被铁公爵射出的一发13.5英寸炮弹击中,凯撒炮塔起火,后部几个舱室中立即充满了致命的毒气。腓特烈大帝在短短2分钟内被大口径炮弹命中4发。最痛苦的10分钟过去后,公海舰队终于掉过头来向西开去,躲过了开战以来最大的危机。英舰的炮声逐渐平息,贝蒂舰队不紧不慢的跟着,到7点35分他们也脱离了战斗。至此,舍尔已经在战术上被击败,这次撤退多少有些慌乱。如果杰利科抓住这次机会全军追击的话,这是种极为诱人的想法,但是他没有!

丘吉尔评价这种天生的谨慎时说:“那个人可以在一个下午输掉整场海战。”杰利科总是用情况不明来杜绝一切轻进冒险的企图。眼看黑夜将至,可视度急剧下降,更严重的是德国轻型舰艇施放的厚重烟幕有效掩护了公海舰队。就算古德诺的第二巡洋舰队此刻也沉默了,杰利科认为德国人依然近在咫尺,7点32分他发信号给第四巡洋舰队的le Mesurier准将:“保持距离,不要离敌人太近。”这时负责殿后的希佩尔舰队已经远在10英里外,以19节航速快速撤退中,这次一心一意,决不回头了。



德国的鱼雷艇蜂拥而至,接应伤痕累累的战列巡洋舰脱离战斗,他们在此前的战斗中已经累计发射过50条鱼雷,此时有六艘鱼雷艇(一大队四艘,其他两艘)正在掩护吕佐撤退,剩下六个大队的鱼雷艇还有224条鱼雷可供使用,他们分多个波次发动攻击。

7点15分,六大队和九大队的13艘鱼雷艇前出突击,结果迎面撞上24艘无畏舰排成的铁幕。在接近到7700码时,当先的G41被一发6英寸炮弹击中舰桥,四人负伤;不久G86也被一发大口径炮弹命中,艇长受伤,通讯室和舵机舱损坏,前部油舱也被击穿。六大队的指挥官Max Schultz下令依次转向,他们共向乔治五世带领英国第一战列舰队发射11发鱼雷。指挥官杰伦中将下令45度转向规避,此时英国的驱逐舰没跟上战列舰急速的机动而落在后面,只有Mesurier的5艘巡洋舰可以提供掩护。此时G41和G86的航速降到25节,不过还勉强可以跟上大队行动。稍北方的九大队没这么好运,钻过烟幕后撞上英国舰队的猛烈射击,带头的V28首当其冲,被6英寸炮弹击中舰桥,此时她的鱼雷管发生故障,只射出一条;S51和S36也只有发射一条鱼雷,后面的V52射出两条,其余各艇射出所有三条鱼雷。此时装着V29艇员的S35号鱼雷艇被征服者号战列舰射出的一发大口径炮弹击中舯部,断成两截沉没。7点30分,S51也被击中,一个锅炉和转向装置受损;V28也被击中,舰首水线附近被撕开一个大口子,速度降至19节。满眼的黑烟和水柱使鱼雷艇无法确认成果,九大队指挥官Goehle上尉于是下令转向撤退。

7点23分,战列舰队已经开始转向,三大队的五条鱼雷艇在指挥官Hollmann少校指挥下钻过巨舰间的缝隙,沿着前两个大队布下的烟幕边缘向北开去,钻出浓烟后他们没有找到任何英国战列舰,于是继续南下索敌,迎上了英国第12驱逐舰队。在混乱中,S54依稀看到英国战舰的背影,在10000码距离发射一条鱼雷,未能命中。

此刻第五和第七大队的鱼雷艇群还在整个德国舰队的西侧,第七大队的指挥官冯?科赫少校决定保持当前位置,因为即使赶去战场也为时已晚;海因克尔少校则指挥第五大队急急开去,直到7点50分他们才越过烟幕,只能要遥望见英国殿后的轻型舰艇,7点52分五大队转向西南脱离战场。在更南方的地方,雷根斯堡巡洋舰率领的第二大队(10艘加上六大队的三艘,共有63发鱼雷)正越过战列巡洋舰,打算发动雷击,指挥官海因里希准将注意到英国舰列的炮火逐渐减弱,认为对方可能正在转向。

他的判断很准确,7点22分杰利科下令向左舷转过2点,三分钟后再转过2点。7点33分,已经被击伤的马尔巴罗号战列舰发现右舷有三条鱼雷轨迹,于是她先向右舷再向左舷转向规避,第一发鱼雷从舰艏过去,第二发从舰艉过去,第三发从舰底穿过没有爆炸。跟在后面的复仇、大力神和阿金库尔号战列舰同样转向规避两条鱼雷,第五战列舰队的巨人、铁公爵和雷鸣者也做出类似动作。7点35分杰利科相信已经摆脱了鱼雷威胁,重新下令右舷转过5点。就这样宝贵的几分钟过去了,英国舰炮暂时沉寂下来,德国舰队高速向西拉开3000码距离。根据计算,用转向回避鱼雷比正面冲向鱼雷的命中概率要小30%左右。当然这个数字完全是理论计算的结果,实际上当时海面平静,压缩空气的气泡清晰可见,冲上前去规避鱼雷也来得及(二战中英国驱逐舰更多使用这种方式)。不过英国舰队占有大的优势:他们已经挡住德国人退路。现在冲进烟幕或许可以结果希佩尔的战列巡洋舰,晚点也可以,不用急在一时,杰利科这么想,开始为5月31日做好收宫准备。7点35分他下令:单列纵队前进,方向由南转西。而舍尔此刻正下令方向由西转西南,7点40分他又被贝蒂发现了。

根据狮号的报告:“敌舰西北偏西,距离10-11英里,我的位置北纬56度56分,东经6度16分,速度18节。”实际这个方位是错误的,杰利科据此推算出贝蒂距离主力舰队6英里远,实际只有2英里。到8点时,舍尔和杰利科之间的距离已经拉开至15英里,英国舰队虽然往西前进,为了照顾受伤的马尔巴罗,他们航速只有17节。7点47分贝蒂已经与主力拉开13英里,突然发报:“紧急,让战列舰队前卫快跟上,我们可以拦截德国舰队。”杰伦中将的8艘战列舰奉命加速赶去,但贝蒂忘记通报他此刻的方位,而杰利科也没问。于是第二战列舰队朝着贝蒂舰队7点40分的位置开去,离正确的方向越来越远。



不久德国舰队开始南下,被贝蒂舰队前面的卡利欧柏号巡洋舰于8点09分重新发现。他们保持平行,接近到8500码时英国巡洋舰发射一条鱼雷。德国战列舰立即开火,近失弹使卡利欧柏的鱼雷管进水损坏。她稍向后退与第四巡洋舰队会合,在Masurier准将指挥下走着之字型继续跟踪公海舰队。队列中间的两艘恺撒级和一艘赫尔戈兰级战列舰向他们开火,持续10分钟。“我方5次被命中,其中3次造成较大人员伤亡”。 Masurier准将只好下令撤退;另外一边英国第三巡洋舰队的法尔茅斯号巡洋舰发现了波迭克的巡洋舰:“8点20分,敌人5艘轻巡洋舰和3艘战列巡洋舰,西北偏北方向。我们单列前进,在7000码距离几乎同时开火。距离测算过近未能命中,可见度不断衰减,不久脱离接触。”

贝蒂的战列巡洋舰向枪炮密集处赶去,8点23分看见他们的老对手,26分英国战舰在8800码距离开火,塞德利兹最后一个炮塔被打坏,德弗林格尔也一样,“一发大口径炮弹打在安东的炮座附近弹开,震弯了下面的旋转滑轨,Weber中士跑到外头去找来几个人,用消防斧和撬棍勉强把轨道扳正,于是我们还有最后一样武器。”von Hase说,“不过已经无法承受更多打击。”

救星终于来了,弗朗兹?马夫少将的第二战列舰队插到中间,隔开贝蒂舰队的火力。这是第二战列舰队首次亮相,6艘前无畏级的老家伙开战至今因为航速慢一直拖在整个德国舰列后面,私下里她们被称为“5分钟舰”,用来形容前无畏级在新型无畏舰面前的生存能力。到8点35分她们也中弹频频,显然已经挨过了5分钟。双方此刻相距8000码,驱逐舰开始施放烟幕,德国舰队缓缓撤退,8点40分,贝蒂舰队停火。这次无关紧要的经历却是双方主力舰在这次海战中最后一次交火。

德国第12鱼雷艇大队此刻刚刚击退古德诺的轻巡洋舰,由于贝蒂舰队和英国巡洋舰的压力,舍尔再次下令把航向改为西南。8点45分,卡洛林号和保皇党人号轻巡洋舰引导的英国第二战列舰队开到附近,在逐渐暗淡的暮色中发现马夫少将的前无畏舰,两艘巡洋舰立即发射了鱼雷。但率领第一分队的杰伦中将毫无动静,拒绝开火;稍后面第二分队的猎户座号战列舰也看到这一幕,当信号官催促指挥官拉弗森少将:“长官,如果现在离开舰列去攻击的话,您的名字将同纳尔逊一样响亮。”但英国的高级指挥官似乎普遍欠缺主动性,拉弗森回答:“不,必须跟随第一分队行动。”于是白天所剩无几的最后几分钟就这样被浪费了。



9点,杰利科最后核实了一次情报,从舰列两端接战的情况他可以推测出德国舰队的位置和航向。双方基本保持平行向西南开去,舍尔想必也很清楚这点。杰利科在写给妻子的信中说:“现在我们堵在德国人和他们港口之间,如果现在是下午6点而不是9点,如果视界良好而不是模糊一片,第二次特拉法尔加就伸手可及。”实际情况确实如此,双方主力舰队的先导舰乔治五世和威斯特法伦号相距只有5英里!这一方面是因为杰伦中将的迟疑,另一方面杰利科本人也没有夜战的打算:“夜间大规模主力舰行动将是灾难性的,对方有数量如此庞大的驱逐舰,在黑暗中也难以分辨敌我,夜战只能是碰运气的行为。”他开始计算,德国舰队有三条可能的撤退路线,首先是直冲合恩礁,沿着丹麦海岸线回家;第二是穿过德国湾的雷场(英国人在雷场中保留着一条通道,而德国人的通道是自己扫出来的),第三是向西南绕着雷区边缘顺着荷兰海岸线绕个大圈。9点41分,贝蒂报告“敌舰西北,航向西南偏西”,这坚定了杰利科的推断,在合恩礁水道有英国潜艇的巡逻线,他觉得德国舰队一定打算走荷兰那边的艾莫斯水道,向南绕最远的路。为防万一,他派出Abdiel号布雷艇去合恩礁的潜艇巡逻线南方布水雷,主力保持航向,从时间上推算,他们将在凌晨2点开到德国湾雷区入口,在天亮前在荷兰海岸边截住公海舰队。

实际早在贝蒂发报前3刻钟,德国舰队已改回西南的航向。舍尔很清楚,现在每向西开出一英里他就远离基地一英里,“敌人一定会乘着夜晚和烟幕尽全力将我们推往西边,以便在天亮后决战。因此必须在夜间突破封锁线,抢先赶到合恩礁。”他打定主意,不惜代价要走最东面最近的合恩礁。这次失算抵消了杰利科迄今为止取得的所有优势,尽管海军部此后得到一些有价值的情报,零星的小规模战斗不断爆发,这些消息都没能传到英国舰队司令那里。9点17分,铁公爵发出命令:第二套队列方案。英国战列舰排成4列纵队,每列相隔1英里:最右舷也最接近敌人的由杰伦中将的乔治五世率领;第二列带头的是铁公爵;第三列由巨人领头;第四列最前的是受伤的马尔巴罗,落在左舷后方大约4英里。战列舰编队最前面的是第四巡洋舰队,古德诺的第二巡洋舰队尽量向西搜索,保持与德国舰队的距离。在西南偏西15英里的地方是6艘战列巡洋舰,防备德舰向南突破。贝蒂舰队没有在夜战中发挥任何作用,狮号这时向皇家公主发探照灯信号:“开始进行灯光识别测试,假设德国舰队失去踪迹,向我发信号。”德国第2侦察分队的轻巡洋舰就在两英里外,腓特烈?波迭克少将头脑冷静:“悄悄看,鱼雷的不要”,然后赶紧将这套识别信号通报全舰队,在此后的摸黑逃脱中派了不少用处。

在英国战列舰后方5英里处,左舷到右舷依次是第12、10、9、13、4和11驱逐舰大队,纵深配置。他们的任务是为战列舰群提供防鱼雷屏障,同时阻止德国主力舰只可能的突破企图。这道命令显然很含糊,德国的鱼雷艇总是集中在主力舰周围,得以随时掌握战况发展。而杰利科就把指挥权下放给舰长,他没有考虑舰长们的个人素质:《公海舰队战斗条例》是1914年才出台的,在此之前的皇家海军高级军官大多行伍出身,没有接受过学院教育。而唯一发给中下级军官的《常规战斗条令》根本不是作战指导手册,“抽象传统教育远多于具体战术方案”,因此在5月31日夜间的战斗每个驱逐舰分队根本各行其是,散乱无方。历史学家可以将回忆的片断理成一条脉络,但当事人对此却毫无头绪。



在锅底一般黑的夜晚,皇家海军的大编队以17节航速向南开去。在右舷8-10英里处是公海舰队,航速16节,耐心等待突破的机会。全舰队单列前进,打头的是威斯特法伦带领的第一战列舰队,然后是第二舰队的6艘前无畏舰,最后是第三舰队。战列巡洋舰在后,德弗林格尔和冯?德?塔恩勉强能跟上战列舰队,由于此前数次变动航向,塞德利兹和毛奇无法赶到整个舰队前面充当前卫,他们与第二侦察分队的法兰克福和皮劳号巡洋舰遥遥落在主力的左后方,更远处是重伤的吕佐,舰员在尽最后一份努力阻止她下沉。第二侦察分队的巡洋舰在整个编队南方摸索前进,左舷是斯特丁号巡洋舰带领的第四侦察分队,由于方向计算错误,指挥官冯?吕特准将还以为自己在主力舰队西南方,因此他们很尽责的监视着右舷方向。埃尔平号暂时与第二侦察分队的另两艘巡洋舰失去联络,与罗斯托克一起加入第四分队的舰列。

由于英国舰队航速快一节,所以在9点30分贝蒂实际已经堵住德舰前进方向,不过双方都是满眼漆黑,倒也相安无事。15分钟后,舍尔推算整个英国舰队都已经跑到前面,下令朝东方转向,准备突破。首次尝试很糟糕,几分钟前他命令鱼雷艇向英军主力发动佯攻,结果第7大队被过度紧张的巴恩克误认为敌舰,四艘国王级战列舰用侧舷一阵猛射,幸好没造成伤亡。这些鱼雷艇将航速减至18节以降低发动机噪音和烟囱火光,结果耽搁不少行程,当他们切到英舰主航道时战列舰队已经远去,涌上来的是担任后卫的英国驱逐舰,夜战正式开场。



第一次遭遇战发生在9点50分,德国第7鱼雷艇大队对英国第4驱逐舰分队。当时英国驱逐舰刚刚进入本土舰队后方5英里的预定位置,9艘德国鱼雷艇从西北方以17节航速接近。此时英国人正打算向南方转向,舰桥上大多数人都注意着友舰的位置,防止于自己人相撞;而德国人将英国驱逐舰误认为己方的第2大队,直到接近至500码距离时,领先的S24号鱼雷艇发出灯光识别信号,没有得到答复,德国人决定攻击。S24、S16、S18和S15各自发射了一条鱼雷,此时英国舰队刚刚完成转向,这些鱼雷擦着最末尾的Garland号驱逐舰的尾巴过去,警觉过来的英国人开始还击。考虑到自己的目标应该是战列舰,不应该与驱逐舰缠斗从而暴露方位,德国鱼雷艇掉头离去,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次遭遇战差不多同时发生,德国的轻巡洋舰法兰克福和皮劳发现了卡斯特号巡洋舰带领的英国第11驱逐舰大队,距离1200码,他们在黑暗中射出两条鱼雷,然后很明智的,没开探照灯悄悄离去。而英国人对此一无所知,第11驱逐舰大队向东北方开去。10点15分,卡斯特发现右舷有几个模糊舰影,发送灯光识别信号,其实那是德国的汉堡和埃尔平号巡洋舰,得到的回答半对半错,她接近到1100码距离试图确认。德国巡洋舰突然探照灯全开,罩住卡斯特猛烈开火。英国巡洋舰迅速还击,双方互有伤亡,但不久卡斯特的摩托艇被击中,开始起火燃烧成为黑夜中醒目的标靶,于是她只能带着弹孔急急逃走。在这次短促的交火中卡斯特中弹7次,12人阵亡,23人负伤;汉堡的无线电天线被打飞,后烟囱,左舷引擎室和煤舱被打穿,3个锅炉工和三号炮塔的炮手严重受伤。在转向前卡斯特胡乱射出了一发鱼雷,紧跟着的Marne和Magic号驱逐舰也各自射出鱼雷,其中一枚擦着埃尔平的舰底过去,引信失效未能爆炸。其他的英国驱逐舰被卡斯特的火光照花了眼睛,不少人还以为正被友舰误射,因此不敢发射鱼雷,也没有继续接近确认攻击。很显然,英国驱逐舰认为保持队形在天亮后继续战斗更加重要,为此宁可放弃夜间取得战果的机会。惊魂未定的喀斯特在半小时后才用无线电将交火过程报告铁公爵,这里既没有讲到自己方位,也没提到德舰航向。而波迭克则将这些情况详尽的报告给舍尔,然后继续埋头向合恩礁前进。

第三次发生在10点,毛奇和塞德利兹匆匆忙忙的从第四侦察分队前面开过,当头的斯特丁号巡洋舰被迫减速防止相撞,后面慕尼黑、弗劳恩洛布和斯图加特号巡洋舰赶紧向左舷转向,这次意外的改变航向使他们突然撞上古德诺的第二巡洋舰队,后者当时正向东南方开进。德国人打出识别信号,英国巡洋舰用猛烈的炮火回敬,于是乱斗开始,相隔只有800码而已。在这样近的距离上双方又都亮着探照灯,因此命中率都很高,当头安普敦和都柏林号巡洋舰发现自己处在交叉火力的中央,短时间内挨了好几发105毫米炮弹,后面的诺丁汉和伯明翰号关上探照灯悄悄的射击。坐镇斯特丁号巡洋舰的吕特准将下令发射鱼雷,就在掉转舰首的瞬间中弹两发,探照灯和一座炮塔被打坏,更要命的是汽笛的蒸汽管被弹片撕开,于是全舰罩在一片白茫茫的蒸汽中。不得已,她只能向右舷转向撤离,打算把英国人引诱到毛奇和塞得利兹的射程中。慕尼黑也挨了两炮,汉堡只挨了一炮,不过弹片四射,前烟囱探照灯附近的10名信号员全部阵亡,舰长和其他一切舰桥上的军官负伤;埃尔平中弹一发,电报室全灭,4人阵亡,14人负伤。

这次惨烈的遭遇战很快就收场了,浑身着火的南安普敦和都柏林匆匆后撤,德国巡洋舰朝相反方向开去,就在双方快要脱离接触时,一声巨大的爆炸传来,桔红色的火光照亮了战场。那是德国的弗劳恩洛布号,这艘1902年下水的老巡洋舰被南安普敦射出的一发鱼雷命中。根据德国官方记载:“电灯全部熄灭,弹药升降机停止,全舰急速向左舷倾覆,以至炮弹从炮塔里掉出来,落在后甲板上引起火灾。侧舷四号炮塔在Schmidt上士指挥下坚持战斗,炮手们站在齐腰的海水中射击,直到海水将炮塔淹没。舰长、11名军官和308名官兵消失在北海的波涛中,恪守着他们对凯撒和祖国的誓言。”

紧跟其后的斯图加特号巡洋舰急速右转舵,暂时与第四分队脱离了接触,不久后加入第一战列舰队的阵列;毛奇号战列巡洋舰以22节高速从后方直冲上来,越过汉堡的舰首,迫使后者急速转向,塞得利兹因此没法看到毛奇的艉灯,在黑暗中与希佩尔失去联系,只得独自向合恩角突围。此时古德诺的巡洋舰也忙着损管堵漏,南安普敦的探照灯和舰炮差不多全坏了,35人阵亡,41人负伤;都柏林的伤亡数字稍低,但甲板上火头处处,电台损坏,与主力失去联系,航海长阵亡,因此不清楚自己位置,直到次日早上10点才重新归队。古德诺在一小时后向旗舰报告这次交火。此时杰利科正处于极度为难中,伦敦海军部刚刚送来他们最新监听到的情报:“德国舰队9点14分开始转向东南偏南,速度16节。”这些情报是40号房间的密码专家从先前舍尔与母港之间三份加密电报中破译出来的,结合9点钟时他们掌握的德国舰队位置,不难看出对方正试图越过本土舰队尾部,开往合恩礁。此时英国人离丹麦海岸更近,赶过去还来得及。但杰利科犹豫了,从炮声的方向来看,德国人毫无疑问还在自己西北方。“该相信谁?”他事后写道,“我自己的船现在正确实的跟敌人交火,海军部的消息却是来自德国人两小时以前的电报。”

这两小时的延误是有原因的,海军部忽略了一条情报:9点06分舍尔发报要求天亮后立即派飞艇侦察合恩礁水道,这条消息在1小时30分钟内重复6次之多;11点15分舍尔命令第1鱼雷艇分队准备在合恩礁海域重新集结;11点50分的电报甚至暴露了德国舰队的位置。所有这一切都被忽略了,因为远在伦敦的海军参谋长奥利弗将军同样认为大规模夜战不可能爆发,现在已经上床睡觉!而值班的官员根本没意识到这些情报的重要性。

不管怎样,午夜将近。杰利科上将用望远镜看着编队后方的火光和爆炸,都是一些轻型舰只试图突破,小规模交战的报告也证实了这一点。看来大家伙还在西面被围得好好的,于是他放心的离开舰桥,回到舰桥后部的舱室准备睡一会儿。明天必定是伟大的一天,完全彻底的胜利,他的塑像会出现在议会大楼外正对西敏寺大教堂;或许在特拉法尔加广场和威灵顿拱门之外,还会增加日德兰记功柱?约翰?杰利科爵士满意的想着,沉沉睡去。

水兵们还在战位上,不过可以轮班睡觉。9点半开始皇家海军开始用传统的食物打发北海寒冷短促的夜晚:饼干和热巧克力。这种巧克力不同于现在超市里冲调用的廉价可可粉,而是用整块巧克力片熔化制成的,稠厚得“竖在杯子中间的汤匙可以直立不倒”。在另一边,德国水兵也轮流去餐厅享用面汤、咖啡和罐装牛肉,相互握手庆祝彼此依然健在,期盼着能在6月1日重新看到基尔运河的铁桥。双方主力正沿着一个V字的两条边向底部前进。在此前舍尔接到的报告中并没有任何英国战列舰的消息,他下令先头的第二战列舰队后撤充当后卫,将速度减至16节;而杰利克则命令后卫推进成为前锋,速度增至17节。于是英国人先到达交汇点,两支舰队就此错过,相差只有几分钟,或许是天意,或许是人为,V字的两边继续延伸,成为X,而双方当事人对此一无所知。



11点20分,夜间最大规模的第四次遭遇战开始了。英国第4驱逐舰队在Wintour中校指挥下发现西方出现模糊舰影,于是Tipperary号驱逐舰上前确认,接近至1000码时,德国战列舰开火了,先导的威斯特法伦打开探照灯,在短短数分钟内快速发射92发150毫米、45发88毫米炮弹。跟在后面的拿骚、莱茵兰、罗斯托克、汉堡和埃尔平号依次开火,斯图加特则前出侦察,用探照灯为战列舰指示目标。Tipperary唯一的幸存者William Powlett少尉回忆,“他们突然开火,命中本舰前部。我用后甲板炮还击,不久蒸汽管被打坏,满眼都是白茫茫的蒸汽。有人在混乱中发射了右舷的两条鱼雷。当蒸汽散开后,我发现舯部所有人都死了,前炮塔的弹药在爆炸,一个接着一个。”

一小时后Tipperary沉没,紧跟在她后面的是Spitfire喷火号驱逐舰,Trelawney上尉下令向右舷转弯,同时用她的4寸炮向对方探照灯射击。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先头的三艘德国战列舰的前部烟囱大多被击中,弹片和碎玻璃割伤了不少人,威斯特法伦信号台上一人阵亡,包括舰长在内7人受伤,拿骚有11人阵亡,莱茵兰10人阵亡,12人负伤。此时喷火已经接近到距离对方450码的位置,她被炮火、探照灯和友舰的大火照花了眼睛,突然发现德国战舰正向自己直冲过来:“我们向对方巡洋舰的探照灯打了几发,于是它熄灭了。靠近Tipperary的残骸时眼前突然出现两艘巡洋舰,航向东南。比较接近的那艘掉头向我们撞来。于是我扣紧头盔,在一个左满舵后碰撞发生了,头对头,舷对舷。左边50英尺长的装甲被撞飞,作为交换,她也把20英尺长的一条装甲板留在这边甲板上,油漆很厚,我想那一定是个刚下水的新家伙。我们的舰桥、探照灯架全部塌了,桅杆、烟囱统统折断,汽艇、舢板一并刮走。”Trelawney上尉回忆道。此时拿骚号的前炮塔缓缓转过来,在零距离上打出两发280毫米炮弹,幸好只擦过喷火的上部建筑,倒是爆炸的气浪将舰桥彻底吹跑,许多人被抛起落到海里,三分之一的甲板扭曲得面目全非。于是她的航速降到6节,但只有6人死亡真是万幸。拿骚侧舷的一门150副炮被撞坏,水线上方也被拉开11英寸长的口子,速度暂时降到15节。

此时德国巡洋舰正处在一种尴尬的位置,英国驱逐舰已经依次射出鱼雷,当他们向右舷转向规避时,又要避过己方的战列舰。罗斯托克很狼狈的从拿骚和莱茵兰之间穿过去,跟在后面的S32号鱼雷艇在混战中被两发炮弹击中,一发撕开了蒸汽管,另一发在舰桥爆炸,丧失动力。直到12点30分,她才恢复动力,使用海水烧锅炉,摸着丹麦海岸线勉强跑回家。根据英国战史记载,埃尔平在此前已经被喷火命中一发鱼雷,但德国方面没有承认。此时她的动作被前面的斯图加特所阻挡,不得不冒险穿过波森号战列舰的舰首,这种意图被后者误解了,等发觉时为时已晚。舰长恩格哈特少将下令急速右满舵,但碰撞还是发生了,埃尔平水线下方被撕裂,两个引擎室进水,发电机和转向机构损坏,向右舷倾侧18度,彻底丧失战斗力。最终于凌晨3点沉没,4人死亡。



第4驱逐舰分队剩下的船在Broke号Allen中校指挥下掉头向南方寻找主力舰队,很倒霉的又撞上德国舰列,“明显我们一直被盯着,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强烈的探照灯光从上面打下来,照得人头昏眼花。几秒钟后我听到炮弹嗤嗤的从头顶飞过去,前甲板的4英寸炮在拼命还击。然后她给我们右舷来了一记重的,玻璃和铁片在空中撞得乒乓作响。她的探照灯关上了,我们又陷于黑暗中。”距离大约1000码,Broke至少吃了9发炮弹,分别来自德国的罗斯托克号巡洋舰、威斯特法伦号战列舰,S53号驱逐舰和G88号鱼雷艇,在慌不迭转身逃走时又与自己的Sparrowhawk号驱逐舰相撞,在短短45秒钟后这艘驱逐舰就成了一堆残骸,舰桥和电报室被炸飞,引擎损坏,更严重的是转向轮被锁死,于是她猛烈的向左舷转去,后面的Sparrowhawk猎雀鹰避之不及,被她的舰首插中舯部,一名站在舰桥附近了望的少尉被巨大的惯性甩出去,当他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别人船上,另一名少尉把他拉起来问:“你小子到底是谁?”总共有23名水手被抛到Broke的甲板上,于是这两条船就这么粘在一起,动弹不得。此时后面的英国驱逐舰纷纷转向规避,跟得最紧的Contest不及掉转,一头撞上猎雀鹰,把她的舰艉切开。这次撞击倒是把三条船分开来了,倒霉的Sparrowhawk于次日自沉,6人阵亡。

而此时英国Achates号驱逐舰发射的鱼雷也击中德国罗斯托克号巡洋舰,在4号锅炉房附近炸开,顿时两台轮机停转,电力中断,转向装置失灵。她猛地来个右满舷,差点撞上旁边的鱼雷艇。罗斯托克的两个锅炉房和五个煤舱进被灌进大约930吨海水,左倾5度。此后她一路向东南方脱离战斗,时不时要停下来抽水。

Achates的姐妹舰Fortune幸运号为此付出代价。12点,威斯特法伦与法兰克福和皮劳号交换过信号后,发现他们后方跟着英国驱逐舰的模糊舰影。于是德国战列舰开火了,短短28秒内,威斯特法伦的精确开火将幸运号变成一摊废铁(7x150mm、8x88mm)。莱茵兰、波森、奥尔登堡和赫尔戈兰号相继开火,英国人在冰雹般的弹雨中还击,一发炮弹击中奥尔登堡的舰桥,弹片从射控室的观察窗中穿过,指挥副炮的Rabius中尉当即阵亡,其他军官非死即伤,霍夫纳舰长被探照灯的碎片击伤,挣扎着把住舵轮,避免了与友舰相撞的危险。此时英国的Porpoise驱逐舰也被一发大口径炮弹命中,转向机构损坏,不得不脱离战斗,于是第4驱逐舰队还剩4艘船可以战斗,Achates和Ambuscade号驱逐舰发现北方有德国巡洋舰接近,匆匆向东南撤离。实际上那是英国13750吨的黑王子号装甲巡洋舰,自从下午防御和武士沉没后,她就一直勉强跟在主力后面。拿骚和图林根同时发现了这个1904年下水的老家伙,发出识别信号后发现对方企图向东逃跑。12点,图林根开火了,距离1100码,黑王子顿成漏勺,身中27发150毫米和24发88毫米炮弹,火焰升得比桅杆还高。12点7分,东弗利斯兰号也开火了,12点10分拿骚也加入行列,12点15分就连腓特烈大帝也看到了这个大火把。“在短短4分钟内她沉没了,我们看到水手在起火的甲板上来回跑动,甚至可以在探照灯光下看到炮弹飞行的轨迹,可怕而壮观的场面。”图林根的枪炮官回忆,全舰857人无一幸免。拿骚开始转向避过黑王子的残骸,一头撞进第三战列舰队的行列中,皇后号只得急速右转让位,后来加入第二战列舰队,插在前无畏舰汉挪威和黑森之间。

英国的Ardent热心号驱逐舰此时与第四驱逐舰队其他船失散,黑王子临终前的火光和烟柱将她吸引了过去。等发现对方舰影为时已晚,当时距离900码,开火的还是威斯特法伦,热心号被150毫米副炮击中22发,88毫米18发:“带头的两艘战列舰用探照灯罩着我们,剧烈的炮火只持续了5分钟,我们的船已经面目全非。这时他们停手了,‘各自逃生吧’是我最后的命令。”舰长Marsden上尉回忆说。



就这样,英国第四驱逐舰队基本不存在了,他们射出的鱼雷多次迫使公海舰队的战列舰转向规避,如果这些驱逐舰舰长中有人把交战情形报告杰利科的话,这场苦战可以称为英雄行为,但现在只能是悲剧。没有人想到用无线电向上级报告,马来亚号战列舰和第五战列舰分队就在不到4英里的地方,明明看到了这场战斗,根据舰长Boyle上校11点40分的纪录:“我们的驱逐舰似乎正在攻击几艘同方向航行的大型战舰,其中两艘使用了探照灯。一艘三个烟囱的驱逐舰正在燃烧(Tipperary),然后她被再次击中,爆炸和烟柱清晰可见。那艘大型军舰有两个主桅,两个烟囱和起重机,似乎是威斯特法伦级。”

马来亚的主炮向那边转过去,但没有开火,这是因为前面的勇敢还没有开火;勇敢看到了相同的情形,也没有开火,因为更前面的巴勒姆还没有开火;伊文?托玛斯同样发现德舰,没有下令开火,因为再前面的铁公爵没有开火。既然总旗舰都没开火,一定有其原因,大伙儿等等再说。于是所有战列舰都耐心等着,就是没想到把看到的情况立即通知安寝中的总司令。几年后在战术学院的讲座上杰利科对下面的指挥官说:“想不到当时你们竟看到那样的事情。”

英国人的迟钝和拖沓在夜战中暴露无遗,早在10点30分,形单影只的毛奇号战列巡洋舰载着希佩尔中将向东方突破,第二战列舰队的大多数人都看到了,既没有射击也没有通知铁公爵。雷鸣者号战列舰的弗格森舰长如此解释:“轻易开火会暴露我方位置,除非上级下达明确的射击命令。”于是毛奇号的官兵祈祷着,慌慌张张向后撤退,10点55分他们重新掉头向东,但依然有英国战列舰的灰色影子横在前头,冯?卡夫舰长喃喃咒骂着,再次下令掉头撤退;直到午夜12点左右,谢天谢地他们跑到了整个本土舰队的右舷前方,毛奇终于完成了大逃亡。

塞得利兹同样在黑暗中乱撞,当时她慌不择路的钻进英国第二和第五战列舰分队之间一条两英里宽的狭缝,时间大约在11点45分。被英国阿金库尔号战列舰发现,根据舰长纪录:“我没有命令向她开火,是怕暴露我方舰队位置。”这真是奇谈怪论,当时塞德利兹炮塔全灭,电台损坏。用舍尔的话说“只是漂在海上的一具残骸”,已经与公海舰队失去联系,而阿金库尔是英国舰队中主炮最多的,整整14门12英寸炮!第五战列舰分队的巴勒姆离她只有1英里,附近的马尔巴罗、复仇号战列舰和第一驱逐舰分队全都看见这艘千疮百孔的战舰,完全没有射击。我不认为这是英国人绅士精神发作,马尔巴罗的枪炮长Guy Royle中尉已经下令将炮口对准目标,距离4000码,但乔治?罗斯舰长一口回绝:“NO!那多半是我们自己的船。”复仇号的舰长同意侧舷6英寸副炮开火,当时炮手却在外面观赏驱逐舰的混战,当他们回到炮塔时,塞德利兹早已开足马力逃之夭夭。

12点10分,德国舰列最后面的雷根斯堡号巡洋舰发现了侧舷的灰影,海因利希准将派出S53、S54和G88号鱼雷艇去搜救幸存者,在路上S54找到了重伤的罗斯托克;S53和G88则发现了Tipperary,当时她从头到尾都在燃烧,S53打捞起9名英国水手。在返航时,他们在左舷前方发现可疑的舰影,发出识别信号后也没有得到答复。当S53准备攻击时,一条电报传来:“这里是埃尔平,情况严重,请马上靠过来。”另一边有条驱逐舰踉踉跄跄的开过来,那是英国的Broke号驱逐舰,当时她只有一门炮好用,42人阵亡、6人失踪、34人不同程度负伤。在一阵短促的交火后Broke又吃了两发88毫米炮弹,于是她掉头逃跑,此后用三天时间,沿着德国海岸线一路倒车才跑回家,德国鱼雷艇则返回埃尔平身边去了。S53伴随着负伤的巡洋舰,G88发现了海上飘浮的猎雀鹰,显然已经被弃舰,当她试图结果对方时炮口的火光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英国第11分队的5艘驱逐舰分成两组包抄过来,于是G88向南方逃开了。



12点15分,公海舰队的前锋已经与本土舰队的后卫交错,威斯特法伦距离巴勒姆不到3英里。15分钟后,第5次遭遇战爆发,英国战列舰同样没参加。第13分队的Petard号驱逐舰发现右舷600码处由5到6个舰影正向东南方行驶。甲板上的一名军官回忆:“当接近后我们看见她舷侧巨大的起重吊架,明显是德国军舰。这时她打出识别信号灯,两红一白。由于本舰在白天已经用完所有鱼雷,现在只能转身逃走。这时她前方的探照灯打开,副炮开始向我们射击,觉得舰体抖得厉害,一定中弹了。现在可以看到4艘敌舰,第2艘也朝我们开火,前甲板中弹。幸运的只击中船头,还有足够动力逃跑。后面的Turbulent号没这么走运,被多发150毫米炮弹击中,德国带头的战列舰把她撞成两节。”

根据德国方面的纪录看,击沉Turbulent的是V-71号鱼雷艇发射的鱼雷。不管怎样,公海舰队继续突破,强行挤开英国第9、10、13驱逐舰分队,这些驱逐舰和5英里外的马尔巴罗同样继续保持无线电缄默。最后一道薄薄的防线是Stirling中校率领的第12驱逐舰分队。旗舰Faulknor号1点55分发现右舷有战列舰出没,以25节航速从后方45度接近侦察。确认是德舰后,2点钟双方开始平行前进,2点02分Faulknor发射第一发鱼雷,擦着德国舰队第二艘的舰艏过去;2分钟后发射第二发鱼雷,这时德国人也发现英国编队,战列舰的炮火和巡洋舰纷纷靠拢过来。Onslaught号被德国石荷号战列舰170毫米副炮击中,Nessus也吃了一发150毫米炮弹。

坐在波墨恩号战列舰的博肯上校望着指挥塔外的景象,一路上的炮火、爆炸、探照灯和燃烧的舰艇便是公海舰队逃生的航标。远处的点点火光让他想起焰火,想起1914年开战前夜英国战列舰队最后一次访问基尔港。舅舅的战舰挨着外甥的游艇,两国水兵们在柏林和汉堡的草坪上到处联欢,军官们围坐在雪白的桌布旁,交换着约克郡布丁和蛋黄浆拌的赫尔戈兰湾龙虾,铜管乐队一支接一支演奏,从《齐格斐》转到《家,甜蜜的家》。当时他还针对报纸上的过激言论发表演讲:“战争?怎么可能,朋友们,这听起来就像内战一样。”现在他在战争中了,炮火那头有他的朋友,这头是责任和荣誉。了望哨走样的声音传来:“左舷鱼雷!”时间是凌晨2点13分,Faulknor的鱼雷中靶,撕开波墨恩舯部水线下方3.9英寸的装甲后引爆了170毫米副炮的弹药,内部发生剧烈爆炸,每次爆炸都从舷窗中喷出一团桔红色火焰和黑烟,这艘1904年开工建造的前无畏舰在连续火光中消失了,舰上839人全部阵亡。在Faulknor的舰桥上有人说“可怜那些倒霉的恶棍,他们的船真是一钱不值。”

几分钟后,马夫少将剩下5艘前无畏舰成功突破最后的包围网:“波默恩的残骸还在我们身后1000码的地方,天太黑看不清梗概,无法营救那些勇敢的水兵。许多年后这件事还沉重的压在我心上,不过当时情况就是这样,我们只能不断向前,别无他路。”

与前面那些英国舰长不同,Stirling中校将交火经过打成3份详细报告发给总旗舰。但由于早期电台低劣的传输质量,这些情报并没有送到杰利科手里。即使此刻他反应过来,充其量也只能截住公海舰队的尾巴而已。



破晓在即,第13驱逐舰分队的冠军号巡洋舰率领Obdurate和Moresby号驱逐舰向炮声密集处赶去,东北方向12分队报告正在交火中。一路上掉队的Marksman和Maenad号先后加入,2点30分天已微亮,他们看到德国战列舰队最后4艘模糊的背影。只有Moresby发射一条鱼雷,却击沉了德国V4号鱼雷艇。他们同样没报告上级,虽然此刻英国人做什么都已经晚了。德弗林格尔和冯?德?塔恩号战列巡洋舰已经欣喜地看见远处合恩礁的浮标,水手们欢呼起来,东弗利斯兰号战列舰此时撞上一颗水雷,是Abdiel在三周前布下的,不过只是轻伤。塞得利兹至此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坐在赫尔戈兰湾的沙床上,这艘战舰终于是保住了,一大堆修理船急匆匆的围拢上来。至此舍尔的大逃亡圆满成功,付出的代价远比他估计的要小。在整个夜间行动中德国舰队显得干练利索,只有吕佐和罗斯托克没能赶上。后者14人战死,动力全失。凌晨4点25分V71和V73号鱼雷艇收容完所有水手后,用5条鱼雷将其击沉。

吕佐的情况严重许多,共计被4发15英寸,12发13.5英寸和8发12英寸穿甲弹击中,116人战死。活着的人用7小时拼命堵漏试图挽救这艘英勇的战舰,到1点45分海水已经淹没了贝莎炮塔,甲板差不多完全在水下。他们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现在只能弃舰,1点47分随行的G38号鱼雷艇打捞起舰员,并用鱼雷将其击沉。沉没地点北纬56度5分,东经5度53分,部分残骸在1959年被打捞起,保存于汉堡博物馆中。

3点30分,冠军遥遥望见G38,用6英寸炮向她打了几发,这是日德兰海战最后的炮声,不过很快掉头回航。舰长Farie中校事后没有解释这么做的原因,也许双方都已经筋疲力尽了,吕佐的水手带着满身油污和血渍躺在濡湿的甲板上,合上沉重的眼皮,终场的帷幕落下。
北海上,浅灰色晨雾逐渐散去,杰利科回到铁公爵的舰桥上。看来是个好天气。驱逐舰开始重新集结编队,战列舰恢复日间巡航队形,灰色的舰艏压碎海面上的油迹,到处是飘浮的木料、废纸和双方水兵的尸体。3点29分海军部发来电报,送来不幸但确实的消息:早在一小时前德国舰队已经在东南方30英里的地方,即便本土舰队不计后果直接穿过雷区也追不上舍尔的步子。

杰利科来到甲板上,看着一具具战死者的尸体用他们的吊床裹好,缓缓的滑入大海,这是300年前海盗德雷克战胜西班牙无敌舰队后的传统,1916年的6月1日成为皇家海军最伤心的一天。贝蒂坐在角落里,手捧着脸陷入沉思;希佩尔回望着北海怃然无语,他的旗舰在那里找到了永久的眠床;舍尔下令旗舰减速,看着碧玉河船闸缓缓开启,一艘艘战舰重新开进基尔运河;皇帝正揣着勋章和演讲匆匆赶来;海务大臣在审阅战报;德国在欢呼,英国在检讨,美国在大洋彼岸冷冷旁观。

还有,还有幸存者们冲进电报室中抚慰妻子和家人,港口工人漠然望着伤痕累累的战舰踯躅开进泊位,海军部栏杆外满是忧心如焚的家属,妇女们带着悲凄的脸色和干涸的眼神试图理解阵亡通知书带去的现实。更有数千名,曾经是父亲、丈夫、兄弟、儿子,此刻长眠在北海浅浅的沙床中,成为那个伟大时代的见证。交战的当事人不能预见,就在两年后,公海舰队化作斯卡帕湾的彩虹;五年后,本土舰队变成船台上的铁锈。1921年7月20日,东弗利斯兰号成为航空炸弹的道具,在看台上海军将领和舰长们的黯然无语中沉入弗吉尼亚湾底。“就像罗马人越过海洋结束了迦太基一样,新的时代开始了。”但海军并未消失,只不过主力变成飞机,优雅而庄严的巨舰就此沦为二流配角,特拉法尔加永远成为过去,二战中也不再有日德兰的影子。炮瞄雷达,舰载航空兵的时代到来,庞大的钢铁堡垒曾经象征着工业文明的最高成就,今天却被小小的电子集成块和按钮所取代。科技高度发展的今天人类的精神却逐渐失去寄托,旁观历史与亲身见证哪一个更吸引我呢?

日德兰留下后人的不是遗憾,只有对那个伟大时代的无限想象!



附录1:

德国公海舰队第一和第三战列舰队总共发射1904发大口径炮弹,平均每舰119发,每门炮10.9发(携带量为80-90发);战列巡洋舰共发射1670发大口径炮弹,平均每舰334发,每门炮37.95发(携带量为80-90发)。共计发射大口径炮弹3597发,中口径炮弹3952发,小口径炮弹5300发,大口径炮弹命中确认120发,平均命中率3.33%,中口径和小口径命中107发,平均命中率1.16%;英国战列舰总共发射大口径炮弹4598发,其中有15英寸炮的1239发,平均命中率2.17%。

根据Arthur J Marder教授在《从无畏舰到斯卡帕》(牛津大学出版社,1978年版,第3卷,第199页)指出的,德国战舰近四分之一的大口径命中弹集中在三艘英国装甲巡洋舰上,包括武士(15发),防御(7发)和黑王子(15发),她们都是在极近的距离上被命中的。前两者只有7000码,后者更是只有1000码。而在德国方面统计英国战绩时,并没有计算威斯巴登被击中的次数,根据英国资料,她至少被射击200发以上。因此参看双方命中率时,可以认为大致相当。



日德兰海战-炮弹和鱼雷消耗情况



舰名     15in   14in   13.5in(V)  13.5in(VI)  12in   鱼雷

狮                       326           7

皇家公主                    230           1

玛丽女王             150

虎                303

新西兰                             420

不倦                              180

不挠                              88

无敌                              88

不屈                              175

巴勒姆    337

勇敢     288                            1

厌战     259

马来亚    215

乔治五世             9

阿贾克斯             6

百夫长              19

爱尔兰

猎户座                     51

君王                      53

征服者                     57

雷鸣者                     37

铁公爵              90

皇家橡树   38

舰名     15in   14in   13.5in(V)  13.5in(VI)  12in   鱼雷

壮丽                              54

加拿大         42

本鲍               40

贝勒丰                             62

鲁莽                              72

前卫                              80

马尔巴罗             162                  2

复仇     102                            1

大力神                             98

阿金库尔                            144

巨人                              93

克林伍德                            84

海王                              48

圣文森特                            98

共计     1239  42     779     754       1784  12





附录2:日德兰海战双方舰艇中弹情况



公海舰队方面

舰名      被主炮击中      被副炮命中      备注

吕佐      24

德弗林格尔   17         9

塞得利兹    21         2          鱼雷一发

毛奇      4

冯德塔恩    4

国王      10

大选帝侯    8

边境伯爵    5

凯撒      2

东弗利斯兰                         水雷一发

赫尔戈兰    1

奥尔登堡               1

莱茵兰                1

拿骚                 2

威斯特法伦              1

波莫恩     1                     鱼雷一发

石荷      1



法兰克福               3

埃尔平                1

皮劳      1

罗斯托克                          鱼雷一发

威斯巴登    ?          ?

斯特丁                2

慕尼黑                5

弗劳恩洛布                         鱼雷一发

汉堡                 4



S50                1

B98                1

G40                1

G32                3

S51                1

V27                2

V29     1                     鱼雷一发

S35                           鱼雷一发

G41                1

V28                1

V48     ?          ?

总计      100        42



本土舰队方面

舰名      被主炮击中      被副炮命中      备注

狮       12

皇家公主    9          4

玛丽女王    5

虎       17

不倦      5

无敌      5



巴勒姆     6

厌战      13

马来亚     8

马尔巴罗                          鱼雷一发

巨人      2          1



武士      15         6

防御      7          3

黑王子     15         6



切斯特                17

坎特布雷               1

都柏林                8

南安普敦               18

喀斯特                10



Broke                 9

Tipperary               ?

Ardent                ?

Acasta                3

Turbulent               ?

Nestor                ?

Defender    1

Moorsom               1

Fortune                ?

Onslaught               1

Onslow                5

Shark                 ?           鱼雷一发

Petard                 6

Porpoise                2           鱼雷一发

Nomad                 1

Spitfire                 2

共计      120        107左右



附录3:日德兰海战双方伤亡情况

公海舰队方面

舰名       阵亡      受伤        总计

吕佐      115      50       165

德弗林格尔   157      26       183

塞得利兹     98      55       153

毛奇       17      23        40

冯德塔恩     11      35        46



东弗利斯兰     1      10        11

奥尔登堡      8      14        22

莱茵兰      10      20        30

拿骚       11      16        27

威斯特法伦     2       8        10

波莫恩     844               844

萨克森       1                 1

石荷        3       9        12

国王       45      27        72

大选帝侯     15      10        25

边境伯爵     11      13        24

凯撒                1         1

路易波特摄政王          11        11



皮劳        4      19        23

埃尔平       4      12        16

法兰克福      3      18        21

威斯巴登    589               589

罗斯托克     14       6        20

斯特丁       8      28        36

慕尼黑       8      20        28

弗劳恩洛布   320       1       321

汉堡       14      25        39



B98       2      11        13

G40       1       2         3

S32       3       1         4

S51               3         3

V27               3         3

V29      33       4        37

S35      88                88

G41               5         5

V48      90                90

V4       18       4        22

G87       1       5         6

G86       1       7         8

S52               3         3

S36               4         4

总计     2551     507      3058



本土舰队方面

舰名       阵亡      受伤        被俘      总计

狮        99      51                72

虎        24      46                70

皇家公主     22      81               103

玛丽女王   1266       6         2    1274

不倦     1017                 2    1019

无敌     1026       1              1027



巴勒姆      26      46                72

勇敢                1                 1

厌战       14      32                46

马来亚      63      68               131

马尔巴罗      2       2                 4

巨人                9                 9



武士      903                       903

防御       71      36               107

黑王子     857                       857



卡里欧柏     10      29                39

卡洛琳       2                         2

喀斯特      13      26                39

切斯特      29      49                78

都柏林       3      27                30

南安普敦     29      60                89



Ardent       78      1                 79

Acasta       6       1                  7

Broke       47      36                83

Defender      1       2                  3

Fortune      67       2                 69

Moorsom              1                  1

Nessus       7       7                 14

Nestor       6       8        80       94

Nomad       8       4        72       84

Obdurate      1       1                  2

Onslaught      5       3                  8

Onslow       2       3                 5

Petard       9        6                 15

Porpoise      2        2                 4

Shark       86       3                 89

Sparrowhawk    6                          6

Spitfire       6      20                 26

Tipperary     185      4         8      197

Turbulent      96               13      109

共计      6094     674      177     6945



资料来源:Der Krieg in der Nordsee, Band V, pp.481-2,479-80

公海舰队参战官兵总人数在45000名左右,伤亡比例6.79%,其中军官89名,候补军官25名,工程师14名,厨师等非战斗人员5名,医疗官11名,准尉89名,士官572名,普通水兵2253名。

大洋舰队参战官兵总人数在60000名左右,伤亡比例11.59%。(英国官方公布数字是6097人战死,510人受伤,177人被俘,总共6784人,占总参战人数的8.84%)



附录4:

参考资料:

Erich Groener

German Warships 1815-1945, by Conway Maritime, 1990

John Bachelor and Antony Preston

Battleships 1856-1919, by Phoebus, 1977

Geoffrey Bennett

Naval Battles of the First World War, by Scribner’s, 1968

N.J.M.Campbell

Battle Cruisers by Conway Maritime Press, 1978

An Analysis of the Fighting by Comway Maritime Press, 1986

W.S.Chalmers

The Life and Letters of David, Earl Beatty, by Hodder and Stoughton, 1951

E.Chatfield

The Navy and Defence, by Heinemann, 1942

Otto Groos

Der Krieg zur See, 1914-1918: Der Krieg in der Nordsee, by Mittler&Sons, 1925

Georg von Hase

Kiel and Jutland, by Skeffington, 1921

A.J.Marder

The Anotomy of British Sea Power, by Octagon Books, 1976

From the Dreadnought to Scapa Flow, Vol III, by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78

Reinhard Scheer

Germany’s High Seas Fleet in the World War, by Peter Smith, 1936

V.E.Tarrant

The U-boat Offensive 1914-1945, by Arms and Armour, 1989

Hugo von Waldeyer

Admiral von Hipper, by Rich & Cowan, 1933

Costello John and Terry Hughes

Jutland 1916, by Holt Rinehart and Winston, 1976

David Howarth

The Dreadnoughts, by Time-Life Books, 1979

www.warship1.com

www.deutsche-schutzgebiete.de



推荐阅读:

Correlli Barnett

The Swordbearers, by Indiana University Press, 1975

R.H.Bacon

The life of Lord Fisher or Kilverstone, by Hodder and Stoughton, 1929

Alfred von Tirpitz

My Memoirs, by Hurst&Blackett, 1919

J.Jellicoe

The Grand Fleet, 1914-1916: Its Creation,Development and Work, by Cassell 1919

John A.Fisher

Memories and Rocords, by George H.Doran, 1920

Richard Hough

Dreadnought, by Macmillan, 1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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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Chyvalries

星期日, 二月 26, 2006

 

东线战役:冰原血战

在我这个“东线战役”系列中,我首先要向大家介绍的是发生在1944年1月的齐克塞战役,苏联方面则称这个战役为科尔松-舍普琴柯夫斯基战役,而在德国方面这个战役以“齐克塞口袋”之战而闻名,和莫斯科战役,斯大林格勒战役和库尔斯克战役等著名的东线战役相比,齐克塞战役很少为人所知,但我认为它不该被遗忘,这个战役在苏德战争中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战役,这不仅表现在它是苏军1944年中所发动的第一个重大攻势,而且它清楚地表现出了苏德战争后期,双方军队作战的特点。
长久以来,苏联军队在许多人心目中的印象是在作战中只知道死板地遵守事先拟定的计划,而不能同时也不鼓励在战斗中依据当时的情况而调整部署。这个说法起源于战后出版的第一批我所称的“德国革命战争回录”,在战后冷战的国际环境下,这个观点很快被英国和美国所接受,说来十分有趣,我发现英国和美国的一些历史学家在描述敌人的时候,想象力十分贫乏,他们的敌人一般被冠以“只知道死板地执行命令,而不知道随机应变”的帽子,后者被认为是英美军人的长处。比如在二战期间,德国军人就被认为是“虽然训练有素,但只会机械地服从”,以至于巴顿将军声称,由于善于随机应变,“一个美国小伙子抵得上10个德国佬”。直到50年代后,由于战时所造成的敌意逐渐消退,英美等国才开始比较客观地评价二战中的德国军队。 同样一直到80年代末期,苏联逐渐开放并最终解体,冷战的敌对气氛逐渐减弱,西方国家出版的有关二战东部战场的史料开始同时引用苏联和德国双方的资料,从而开始比较客观地描述这场也许是人类历史上最残酷的战争。一本战史是否包括双方的资料是区分严肃的史料和“革命战争回忆录”的重要区别之一,也许有许多人更喜欢“德国革命战争回忆录”而讨厌“苏联革命战争回忆录”,但对笔者来说“革命战争回忆录”就是“革命战争回忆录”。令人遗憾的是,这些80年代后期在国际上出版的作品很少能和国内二战爱好者们见面,我们出版社的许多编辑的职业水准之低下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在已经是21世纪的今天,国内有关苏德战争的最权威的作品居然还是Albert Seaton出版于60年代的“苏德战争”!不过话说回来,你能对那些在报刊杂志上发表例如“艾森豪威尔在法国帮助布莱德雷夺取巴顿的战功”,“苏联政府残酷镇压和德军浴血奋战的弗拉索夫将军的部队”等大作的编辑老爷们抱什么指望呢!
世界上任何一支军队,除非是完全由白痴组成,否则决不会不允许在战时依据实际情况改变作战计划。在战争初期,苏军并非是只知道死守计划,而是他们的反应太慢,这既是由于当时苏军各级军官缺乏经验,也是由于苏军缺乏一个良好的通讯系统,这导致指挥员无法及时了解前线的情况,而上级的命令无法及时传达到下级。随着苏军各级军官经验的增长和通讯设施的日益改进,苏军的反应也将越来越快。在这里我要向大家介绍的齐克塞战役的一个特点就是对双方指挥机构的能力考验很大,这场战役对于苏军来说,是在仓促中准备的,对德军来说,是突然间被卷入的。双方的作战准备都十分草率,双方的作战计划都是几乎从一开始就遇到了麻烦,看着双方将领们如何调整作战计划是十分有趣的事,在此期间,双方都犯过不少错误,其中有些错误是如此低级,以致让人无法相信这是出于朱可夫和曼斯坦因这样世界级名将的手中!
齐克塞战役的另一个特点是双方那种在理论上机械化部队根本无法运动的地形和气候环境中使用机械化部队的能力,笔者一向认为二战中真正意义上的机械化战争只发生在东线,苏联战场上双方装甲部队所表现出来的爆发力和令人眼花缭乱的机动能力总是让我如痴如醉,在这方面,德国军队是先驱,它第一个把装甲部队的运用上升到艺术化的层次,苏联装甲部队只是到1944年才达到了这个层次,而在西线的英美军队从未达到这个境界。
自从1943年7月库尔斯克战役后,苏军就开始了向西方不间断的进攻,1943年11月,苏军从第聂伯河的桥头堡中冲出,他们攻克了基辅并将德军向西方和西南方向逐退了100公里,1943年12月,苏军又发起了一系列新的攻势,这个攻势直到1944年1月中旬才告一段落,这个攻势也导致德国南方集团军群的防线向西方弯曲,从而在苏第1和第2乌克兰方面军之间形成了一个从西北伸向东南的突出部,这就是德国人所称的“齐克塞突出部”。这个突出部割裂了苏第1乌克兰和第2乌克兰方面军之间的联系,对企图进一步发动攻势的苏军来说,这个突出部犹如莽刺在背,但同时对苏军来说,这个突出部的存在也是一个机会,一个通过两翼包抄以消灭突出部中德军的机会。
德国南方集团军群司令曼斯坦因元帅十分忧虑苏军对齐克塞突出部的攻击,在他眼中这个突出部是德军防线上一个弱点,他曾多次向希特勒提出放弃这个突出部,以拉平德军的防线,但希特勒没有同意,希特勒认为这个突出部的存在是在苏军两个方面军之间打入了一个钉子,如果能守住这个突出部,就可以严重阻碍苏军的下一步攻势。对此曼斯坦因表示了自己的怀疑,问题是德军是否有能力守住这个突出部?但既然希特勒已经下达了命令,作为一个军人,曼斯坦因只能服从。不过令曼斯坦因感到安慰的是当地的地理情况,齐克塞地区地形十分复杂,多河流,沼泽,道路情况很差,在1月份当地多雨雪,尤其在夜晚经常雨雪交加,大风呼啸,能见度很差,而道路结冰情况十分严重,但一到白天,气温开始回升,地面化冻,使得道路成为“无底的泥潭”,使得机械化部队很难在这种地形中运动。这些情况显然对防守者有利。
德军在齐克塞地区的部署是这样的,在突出部的左翼德第1装甲集团军第7军,这个军在突出部根部由下往上部署了第75,第34和第198步兵师,军预备队第82步兵师部署在防线后方的左翼。第7军上方,突出部的左半部是第1装甲集团军的第42步兵军,该军的左翼是第88步兵师,这个师占据的防线很长,实际上对一个师来说是太长了,为了加强该师的实力,德第213警卫师的2个营和第168步兵师的1个营被补充给该师,在第88师右翼是B战斗群,这个战斗群由第332,255和112步兵师组成,在这3个师中,除了第112师比较完整以外,其余各师都在以前的战斗中受了重创,这个战斗群实际的兵力只相当于一个加强步兵师。
占据突出部右翼的是德国第8集团军,该集团军将第11军部署在突出部右半部,在该军防线左翼和42军B战斗群相邻的是由保加利亚志愿者组成的党卫军"Wallonia"旅,该旅右翼是第5党卫军“维京”装甲师,这个师是党卫军4个王牌师之一,该师奇装满员,共有90辆坦克,在“维京”师靠近突出部根部由北向南分别是第57,72和389步兵师。在第11步兵军的右翼是第47装甲军,该军的部署由北到南分别是第3装甲师(只有20余辆坦克),第106和第320步兵师。
在苏军发起进攻前,德军的防线已经构筑完毕,整个防线相当坚固,但其弱点是缺乏纵深,很明显地在第一线德军后方,根本没有预备队存在,在突出部的左翼,德军没有一辆坦克!但在我看来,德军兵力部署最大的错误是将实力最强大的“维京”师部署在突出部内部,即使一个军校学生也会知道当向一个突出部发动进攻时,通常用的方式是以一个钳形攻势,从两翼切断突出部的根部,在这种情况下,理应将手头最强大的装甲兵力部署在突出部的“肩部”,或部署在二线,以阻止敌军突穿防线,而将装甲部队部署在突出部内部这种做法是一种不能被原谅的错误,这种错误在战斗打响以后,根本无法弥补。
在德军在加强防线的同时,苏军正在准备对齐克塞突出部发起攻击,苏联最高统帅部的想法十分简单,既然德国人因为某些我们无法理解的原因不愿意放弃这个突出部,那么我们就应该尽快地发起进攻,以消灭突出部内的德军,以防止万一德国人忽然改变注意,从那里撤退。虽然苏军自库尔斯克战役后几乎不停顿地战斗了6个月之久,部队已经十分疲劳,而且在以前的战斗中遭受的损失还来不及加以补充,但为了不丧失战机,苏联最高统帅部决定冒这个险。
苏军计划以2个方面军的部队参加这个拟定中的战役,在突出部左翼是由瓦杜丁将军的第1乌克兰方面军,在突出部右翼的是科涅夫将军的第2乌克兰方面军,整个行动由朱可夫元帅亲自协调指挥。
瓦杜丁将军是苏军中著名的智慧型将领,在制定作战计划时,他一向以考虑周到著称。在接受了任务后,他决定这样部署他的部队,在左翼是第27集团军,这个集团军只有3个步兵师和一个筑垒地域,共28,000人,该集团军面对着德第1装甲集团军第42军的88步兵师和B战斗群并几乎覆盖了整个突出部的左半部,为了在最大程度上集中兵力,27集团军将它的两个师(第180和337步兵师)集中在右翼,而在其他地段上只部署了第206步兵师和第159
筑垒地域。
在第27集团军的右翼,正对者突出部左翼根部是第40集团军的两个军:第47和第104步兵军共33。700人,第47军两个师(第167,359步兵师)面对着德第198步兵师,第104军两个师(第133和58步兵师)正对着德第34步兵师,此外在德军防线后方,一支有苏联第13近卫步兵十和第6摩托化旅组成的部队在上一次攻势中被德军切断在德军防线后方,这些部队在苏联空军的支援下,击退了德军所有消灭他们的企图,仍然在德军后方坚守。瓦杜丁手中 的坦克部队是新成立的第6坦克集团军,这个坦克集团军辖第5近卫坦克军,第5机械化军和第233坦克旅,共有坦克190辆。由于是一个新成立的单位,这个坦克集团军所属各部即不满员同时也缺少所应有的支援单位如炮兵,反坦克炮,高射炮,工兵等单位。瓦杜丁决定把第6坦克集团军用于第104步兵军的地段上,由于没有任何担任支援步兵任务的独立坦克部队,瓦杜丁只能决定让第6坦克集团军在第一天就参加战斗,其第5近卫坦克军和第5机械化军将各出一个坦克旅,担任掩护步兵突破的任务,为了协调指挥,第6坦克 集团军司令克拉夫岑科将军将同时指挥第104步兵军,瓦杜丁的问题是他手头的预备队很少,只有第233坦克旅一个旅!
担任向德军右翼发起攻势的苏第2乌克兰方面军由科涅夫将军指挥,科涅夫也许是唯一在二战中亲手击毁过德国坦克的苏联高级将领,那是在1941年7月13日,当时担任第19集团军司令的科涅夫上将在赴西方方面军司令部的途中,和一队德国坦克遭遇,当时他身边只有他的副官和司机几个人,他幸运地首先发现了德国人,于是他命令丢弃他的汽车,准备向公路边的树林中躲避敌人,这时他意外地在路边发现了一门被苏军丢弃的反坦克炮,于是一次大战中炮兵出身的科涅夫决定“问侯”德国人一下,当德国坦克接近时,科涅夫突然开炮,击毁了1辆德国坦克,然后在其他德国坦克发现他之前,他躲进了树林,并摆脱了敌人。
作为一个高级将领,科涅夫在1943年前的战绩总得来说是败多胜少,他在军事生涯上的转机是从库尔斯克战役开始的,他是在那以后才通过一系列伟大的战役奠定了他世界级名将的地位。作为一个炮兵出身的军官,科涅夫十分擅长于对炮兵的运用,德国人都知道,科涅夫组织的进攻总是意味着规模庞大,组织巧妙的炮击。除此以外虽然科涅夫从未直接指挥过坦克部队,但他对坦克部队的运用十分重视,并且也颇有心得,他曾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我承认我十分偏爱我的坦克指挥员”
在这次攻势中,科涅夫的第2乌克兰方面军拥有远比第1乌克兰方面军更强大的坦克兵力,在科涅夫手中有一个坦克集团军,罗特米斯特洛夫将军的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这个坦克集团军很奇特的不是由通常的2个坦克军和1个机械化军组成,而是包括第20,29和18三个坦克军,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的实力为197辆坦克。除此以外,科涅夫还有126辆坦克可以用来支援步兵突破。
科涅夫将军所作的兵力部署如下:在他的右翼是第52集团军,这个集团军拥有3个师(第294,254,353步兵师)共16,000人,它将部署在一条很长的防线上,面对着德党卫军“Wallonia”旅,“维京”师,第57和72步兵师。科涅夫将军将攻击主力集中在第52集团军左翼,第4近卫集团军的2个军(20,21近卫步兵军,共46,000人,52辆坦克)和第53集团军的2个军(第26,75步兵军54,000人),在这里科涅夫将集中4个军12个师的兵力攻击由德国第389步兵师和第3装甲师2个师的防线,其中主要打击力将落在第389师身上。
和第1乌克兰方面军的计划不同的是,科涅夫并不准备在完成突破前投入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这支兵力将只用来向德军纵深突破。在攻势发起以前,科涅夫将军最担心的是当地恶劣的地理环境,如果说在整个突出部的地形十分糟糕的话,那么在第2乌克兰方面军的地段上,地理环境尤其恶劣。科涅夫十分担心他的步兵和炮兵无法跟上坦克部队前进的速度,于是他在最后一刻修改了作战计划。按苏军作战惯例,在对敌人进行包围作战时,应该建立两层包围圈,即阻止包围圈内敌人突围的对内正面和防止包围圈外敌人解围企图的对外正面,通常最先建立的是对内正面。但现在由于担心步兵滞后,科涅夫决定一旦达成突破,他将首先投入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的第20和29坦克军,这两个坦克军将一旦和第1乌克兰方面军的部队会合后,将立刻向为扩展首先形成外层包围圈,然后“希望”步兵和骑兵部队迅速赶上,以形成内层包围圈,虽然我理解科涅夫的这个办法出于无奈,但我仍然感到这个地方是苏军计划中最让人发笑的地方。最后科涅夫将军将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第18坦克军和第5近卫骑兵军作为方面军的预备队。
在这次攻势中苏军总的作战计划是这样的,在突出部右翼的第2乌克兰方面军将于1月24日发起攻击,预计在第一天突破德军防线,当天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进入突破口,第二天该部将抵达Shpola,然后继续向前突破。同时在突出部左翼的第1乌克兰方面军将于1月26日发起进攻,他们也将在第一天完成突破,第6坦克集团军在进入突破口后,将于1月27日和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在Zvenigorodka会师,然后迅速向外扩展,以形成外层包围圈。整个计划显得十分乐观,而我们也将马上看到它是否行得通。
为了将德军的注意力从突出部引开,苏军在战役前夕进行了大规模的欺敌行动,在整个战线上,苏军各个部队奉命不顾疲劳,不断地给当前的德军施加压力,当时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并不在突出部附近,而是在战线的南方,苏军决定直到最后一刻才把它运往进攻区域,在此以前,该部奉命不断和当前德军保持接触。直到1月19日,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才开始向北运动。与此同时苏军在它原来的驻地放置了200辆以上足以乱真的假坦克,而部队的运动完全是在夜间进行,一路上保持无线电静默。而在原地则建立一个电台网以试图给德国人造成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还在原地的假想。1月21日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进入攻击位置。虽然苏军采取了种种措施,德国盖伦将军领导的军事情报部门东线外军处还是于1月22日准确地发现了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已经向北移动,于是德第8集团军立刻做出了反应,第11和第14装甲师奉命调往突出部“右肩”(第11装甲师坦克不超过30辆,第14装甲师坦克数量我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要多于第11装甲师,但少于“维京”师),同时全线德奉 命进入戒备状态。
在叙述具体战役过程前,我先说一下双方的兵力对比,在这场战役中,苏军投入的兵力为245,000人,坦克513辆,德军的兵力为130。000人,坦克180-200辆,这样苏军在兵力上占将近2:1的优势,在坦克上占了2。6:1的优势。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在坦克上的力量对比很快将会改变,在战役发起后,苏军首先将第2坦克集团军投入战场,第2坦克集团军辖第3和16坦克军,但这个集团军远未达到满员,只有100辆坦克。在战役后期,第1坦克集团军第11近卫坦克军也来到战场,这个坦克军只有30辆坦克。这样苏军在这场战役中投入约650辆坦克。在这些坦克中,我知道第6坦克集团军第5机械化军装备的是美制M4A2谢尔曼式坦克,其余苏军坦克部队主要装备着 T-34/76和一些轻型坦克。
同时德军也将向这个地区投入新的坦克部队,他们将在突出部右翼投入第13和第24装甲师,在左翼则将投入第16,17装甲师,第1党卫军“阿道夫 希特勒”装甲师,第1装甲师和贝克装甲团,最后德军坦克总数将达到约500辆,其中至少有150辆是“虎”式坦克和“豹”式坦克。
1月24日上午,第2乌克兰方面军的战线上苏军的大炮开始怒吼,这一场炮击持续了几个小时之久,不过由于当时天气条件不佳,原来计划中的苏联空军的轰炸计划被迫取消,由于当时苏联空军已经在东部战场取得了制空权,这个变化自然对德国人有利。
当炮声逐渐平息了下来时,第2乌克兰方面军第4近卫集团军和第53集团军的4个军12个步兵师,离开了自己的战壕,向德军防线冲去,在这里科涅夫以第53集团军第75军的3个师攻打德第3装甲师的阵地,集中其余3个军9个步兵师攻击德第389步兵师的防线,攻击的结果让科涅夫十分震惊,在苏军的反复攻击下,德国第389步兵师犹如海中的巨石一样,屹立不动!直到24日夜晚,苏第53集团军最右翼的26步兵军和第4近卫集团军最左翼 的第21近卫步兵军只前进了约2公里,其它地段苏军几乎没能前进一步!第389师的防线虽然略微向后弯曲,但总的说,苏军在第一天的攻势中完全没能达成突破。
24日晚,科涅夫第一次修改了作战计划,由于在第一天未能按计划达成突破,于是他命令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的第20和29坦克军于25日直接投入战斗,这两个军将分别从第26步兵军和第21近卫步兵军之间一个宽4公里的地段上进入战斗。同一天,德第8集团军也开始调整部署,第11和14装甲师开始向苏军突破方向移动。
1月25日,苏军的攻势进入了第二天,在一整天中,德第389步兵师遭到苏军几乎不停顿的攻击,但几乎每次攻击都被389师击退,一直到傍晚,苏第20和29坦克军终于在第389师的防线上突穿了2个小口子,于是这两个坦克军开始自这两个口子强行突破,在这个过程中,苏军遭到德军从两翼发出的密集火力射击,损失惨重。同一天,德第11和14装甲师仍在苏军突破口南部集结,而在北方的第8集团军第11军第57步兵师接到命令准备南
运动,以作为预定于26日发动的德军反击的北方攻击主力。
1月26日,德第389步兵师的防线终于被撕裂,苏第20和29坦克军全部进入德军后方,但德第389步兵师仍然死死拖住苏军的步兵,使之无法前进。在战役开始以来,德第389步兵师以一个师的力量,抵抗苏军2个坦克军和9个步兵师的集中打击,竟能阻止苏军的前进几乎达3天之久,这个师的战斗力之强让人难以置信。苏军攻击受挫除了是由于德军的顽强抵抗,另一个原因是当地地形十分恶劣。在双方老兵的回忆中都提及了这点,
苏联坦克军官Dmitriy Loza这样回忆道“这里根本不存在道路,有些地方的泥浆可以深达膝盖,所有的轮式车辆几乎无法前进,为此部队征用了几乎所有能在当地找到的牛,马,驴等牲畜来拖带大炮,弹药和给养,我们的坦克也好不了多少,在路上经常有坦克陷入泥潭,动弹不了,只能靠别的坦克把它拖出来”Loza所在的部队是位于突出部左翼的第6坦克集团军第233坦克旅,而在突出部右翼的道路情况要比左翼还要恶劣。
科涅夫在得知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完成了突破,以及步兵尚无法赶上的情况后,他立刻命令罗特米斯特洛夫将军立刻向德军后方突进,同时由于步兵的滞后,他决定第20和29坦克军全力向Shpola前进,在攻占了该地后,第29坦克军将单独向南旋转以建立外层包围圈,而第20坦克军将继续前进和第1乌克兰方面军的部队会合,并建立对内包围圈。
道路情况的恶劣是一个双刃剑,它同时也使得德军用以反击的第11和14装甲师行动十分困难,直到26日下午,德军的反击才开始了,这场反击以德第11和14装甲师在南,第57和389步兵师在北,夹击苏军突破口的两翼,经过激烈的战斗,27日上午苏军的突破口在德军的猛烈攻击下被关闭,苏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的2个坦克军被切断在德军后方,同时由德第14装甲
师的10辆坦克,一个装甲步兵营和一些突击炮组成的一个德国战斗群成功地和第57步兵师会合。
在这个情况下,科涅夫面临了一个选择,他是否应该召回罗特米斯特洛夫?科涅夫最后的选择是不!他“感觉”到德军的这个反击的力量并不太大,他有把握依靠手头的力量化解这个危机,于是他再次命令罗特米斯特洛夫:“不要管你的后方和两翼,前进!”然后他命令他的预备队第18坦克军和第5近卫骑兵军进入战斗。于是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开始了向德军后方的迅猛前进,由于德军在纵深地带部署的兵力十分薄弱,苏军的前进速度非常快,28日凌晨,第20坦克军攻克他们第一个目标Shpola,然后继续向"大奖"Zvenigorodka急进。
在第2乌克兰方面军的突破口上,苏第18坦克军经过苦战于28日再次打开了突破口,接下来这个突破口越来越大,德军一切企图封闭它的行动都失败了,在激战中德第14装甲师几乎损失了所有的坦克(它的那个战斗群被切断)从此它只能担任保卫德军侧翼的任务,而第11装甲师尚保持了相当的战斗力,仍能在重新集结后,再次投入战场。
同一天,德第8集团军命令在南部的第320步兵师北移,在苏军突破口以南占领阵地,这是为德军下次反击,预备一个出发阵地。苏第2乌克兰方面军在28日最后的一个行动是以第5近卫骑兵军迅速通过突破口向Shpola前进,这个军将接替第20坦克军担负的建立对内包围圈的任务。至此,苏第2乌克兰方面军的完成了它的突破。
现在我们转过头来看看第1乌克兰方面军的攻势,1月26日苏第40集团军第104步兵军2个步兵师在第6坦克集团军的支援下,反复攻击德第34步兵师的阵地,但一整天,苏军的进展微乎其微,全线推进了2-3公里,德军的防线远远没有破裂。在104步兵军的左翼苏第40集团军的第47步兵军的攻势则比较顺利,在这里苏军以2个步兵师攻击德第198步兵师的防线,苏军在这里前进了7-8公里,苏军进展最大的是第27集团军的第337和180步兵师,他们攻击的德第88步兵师的防线过于漫长,苏军因而能突入德军防线约12公里。
在当天晚上,第6坦克集团军司令克拉夫岑科将军在衡量了整个局势后,向瓦杜丁建议于第2天将他手头的预备队第233坦克旅投入第47步兵军的地段,如果达成突破,他将会把整个第6坦克集团军从104步兵军的地段上撤下,投入到第47军的方向上。瓦杜丁立刻批准了这个建议,并把第47军也划归克拉夫岑科将军指挥。
27日,第233坦克旅在第47步兵军的地段上投入战斗,其结果是“如快刀切入了奶油”,德第198步兵师的防线立刻被突破,该旅迅速地和被包围在德军后方的苏军会合,然后向德军后方迅速推进,于当天晚上占领了苏军第一个目标Lysyanka。同时苏第6坦克集团军的第5近卫坦克军和第5机械化军开始撤出第104步兵军的地段,向北运动,他们计划在28日通过第233坦克旅突破造成的缺口。整个苏军坦克部队的行动显得干脆利落。这种敌前机动本来是德国人的拿手好戏,现在苏联坦克部队也已经能熟练地掌握它了。
在这个关键时刻,苏军忽然采取了一个奇怪的措施,大家一定记得在苏军发动这次战役的同时,在其他战线上的苏军奉命继续向当前的德军施加压力,现在某个地段上的苏军遭到了一个危机,于是第6坦克集团军第5机械化军奉命立刻前往那个地段。这是一个莫名其妙也可以称得上愚蠢的命令:在苏军主攻方向即将达成突破的关键时刻,几乎一半的坦克部队竟然被派往别的地段!更具讽刺意味的是,当第5机械化军抵达那里时,那个危机却已经过去了,于是第5机械化军又奉命返回原地。就这样在战斗关键时刻的整整3-4天内,第5机械化军在无所事事的武装大游行!我不知道是谁应该对这个命令负责,可能是瓦杜丁,也可能是朱可夫,但即使是瓦杜丁发出的命令,如此重大的决定不可能没有经过朱可夫的批准,我无法知道朱可夫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苏军十分幸运,他们所犯的这个错误被德国人犯的一个更大的错误抵消了,读者一定发现了自战役开始以来,德国人对苏军进攻所做出的反应都是来自当地的第1装甲集团军和第8集团军本身,那么德国南方集团军群的预备队在哪里呢?在这场战役中,德国南方集团军群司令曼斯坦因元帅的反应之迟钝让人难以理解,自24日苏军发动攻势以来,他几乎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笔者曾反复思考过这个问题,我最后觉得这只有一个解释,由于当时苏军在所有的战线上都在发动规模不一的攻势,在决定投入手中掌握的预备队前,曼斯坦因必须找到苏军的主攻方向,由于齐克赛地区当时天气和道路情况十分恶劣,曼斯坦因不认为苏军会把主攻方向放在那里,而苏军最初攻势的受挫更坚定了他的这个看法。
28日,突出地区德军的形势急转直下,在左翼,第5近卫坦克军进入突破口,第233坦克旅继续向前突击,28日1100时该旅抵达Zvenigorodka,并和几乎同时到达的第2乌克兰方面军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第20坦克军会合,在比计划晚了24小时后,苏军两翼的铁钳在突出部德军后方合拢了。
当得知这个消息后,曼斯坦因元帅终于觉察出了苏军的企图,于是在28日他做出了向齐克赛突出部投入手中所有可以调动的预备队的决定:第13和24装甲师将投入到突出部的右翼,第16,17,第1党卫军“阿道夫 希特勒”装甲师,第1装甲师和贝克独立重装甲团将投入突出部的左翼,晚了,太晚了!
虽然增援计划已经拟定,但执行起来则是另一回事。曼斯坦因发现他预定作为援军主力的第1装甲师和贝克重装甲团离突出部太远,即使一切都很顺利,这些部队也无法在2月8日以前抵达目的地!这无疑太晚了,曼斯坦因绝不能允许苏军有如此长的一段时间来巩固阵地,否则当全部援军集结完毕时,苏军阵地也可能变得坚不可摧了。于是曼斯坦因决定采取分阶段解围,首先当据突出部比较近的第13,16和17装甲师抵达时,将由他们发动第一次解围行动。届时将由第13和11装甲师在突出部右翼,第16和17装甲师在左翼,同时向苏军外层包围圈发动攻击,曼斯坦因明白这次攻击的兵力是不足的,但由于可以希望抢在苏军完成防御部署前发起进攻,仍有一线成功的可能,而且即使这个攻势失败,德军仍可以取得将相当数量的苏军从内层包围圈引开的目的,否则苏军很可能在解围德军到达前,先解决被围的德军。德军第一次解围行动预定在2月3日开始。
与此同时,苏军也在加强他们的双层包围圈,对他们来说,既然肉已经到了嘴里,可千万不要被迫吐出来。1月28日-2月2日,苏军将第4近卫集团军和第5近卫骑兵军接替了原来担任内层包围圈的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第20坦克军的部队,从南面包围了突出部,同时第52和27集团军开始在炮火掩护下,向突出部内部步步“挤压”其中尤其数第27集团军对德第88步兵师的进攻最为成功,这使得德军防线左翼深深地向内凹陷,对此被围的德军开始调整部署,他们首先将防线向内收缩,以防止整个防线破裂,同时德第11军将原在右翼第72,57和389步兵师在突出部南部建立一条新的防线,德军的这个行动非常快,到2月1日,一个完整的环形防线基本完成。在同一时间内,苏军的外层包围圈也于2月1日基本完成,在这里苏军的防线呈两个半弧形,第6坦克集团军和第40集团军的2个军面向西南方,以应付来自德军左翼的德第3装甲军,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和第53集团军的2个军则面向东南方,以准备对付来自德军右翼的援军,在这里苏军在拼命构筑阵地,苏军的防御工事一天比一天增强。同时,朱可夫第一次考虑向突出部投入新的兵力,第6坦克集团军第5机械化军开始返回,此外包括第2近卫伞兵师在内的一些步兵单位将在以后几天内陆续到达。朱可夫正确地判断出德军援兵的主力将在德军左翼,他计划将这些援兵都投入在这个地点。
在叙述德军解围行动以前,让我们先来看一下被围德军的情况,据曼斯坦因在他的回忆录“失去的胜利”中的说法,被围的德军第11和第42军很多单位都不满员,据统计,被围的德军人数是54,000人,但实际数目可能还要少一些,因为一些后勤单位在包围圈外。可惜我手头的资料并不支持这个说法,被围的德军部队是第1装甲集团军第42军第8集团军第11军,第42军辖有以下单位:
1。第88步兵师,这是个满员的步兵师,并且还加强有第213警卫师的2个营和第168步兵师的1个营。
2。 B战斗群:包括第112。332和255步兵师,除了第112师比较完整以外,另2个师都残缺不全,合起来大概相当于1个半步兵师的实力
3。军直属部队:第239突击炮营和第213工兵营
第11军属下有如下部队:
1。第5党卫军“维京”师:这个师齐装满员,该师有90辆坦克,到2月16日,这个师仍然有12,000人!
2。党卫军“Wallonia”旅,这个旅由2000名比利时志愿者组成。
3。第57,72和389步兵师,这3个师中至少第72和389师是满员的。
4。军直属部队:第842加农炮营,第108榴弹炮团第1营,第800重炮营第2连,第228突击炮营,第666机械化工兵营,第155和410建筑营。
5. 第14装甲师的10辆坦克和1个营的装甲步兵
所以被围的德军相当于6个师1个旅,再加上直属单位,据德方记录人数在6万人以上,扣除苏军突破中德军遭受的损失,被围德军约在57,000人以上。2月初,德军调整了包围圈内的部队结构,“维京”师和“Wallonia”旅被转给第42军,整个被围的德军由经验比较丰富的第42军军Stemmermann将军指挥。
1月29日以后,战场稍微平静了下来,在以后几天内,双方都在加紧时间完成各自的作战部署,苏军的部署是以第4近卫集团军的2个军(第20和21近卫步兵军)在突出部南部建立防线,这样整个突出部内的德军被苏军27,52集团军和第4近卫集团军所组成的内层包围圈所包围,苏近卫第5骑兵军作为机动部队,组成内层包围圈的苏军约为7-8万人。这个包围圈在2月1日基本完成。
在内层包围圈外面,苏第2乌克兰方面军将原在第53集团军左翼的第49军3个步兵师的兵力横越整个防线,调入突破口内,面向东南建立了一条防线,以阻止任何来自德军右翼的援军,在49军后方,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的第29和18坦克军占领了阵地。在突出部左侧,苏第40集团军第104和47步兵军共4个师占领了面对德国左翼援军的阵地,第6坦克集团军第5卫坦克军和独立第233坦克旅部署于步兵的后方,在中央实力虚弱的第13近卫步兵师和随后赶到的第2近卫伞兵师组织了一条很稀疏的防线,而第20坦克军作为整条外层包围圈的预备队,同时第5机械化军也在加速返回途中。苏军的外层包围圈也在2月2日基本完成。
在苏军加紧部署兵力的同时,德国援兵源源不绝地抵达,在右翼第13和11装甲师于2月1日完成集结,他们和第14装甲师的一部计划于2月2日开始向西北方向发动攻击。在德军左翼,第16和17装甲师将于2月2日完成集结,他们将于2月3日和第34,198步兵师一起发动攻击。
2月2日,在突出部右翼,德第11和13装甲师发动了攻击,这场攻击一开始就遇到了苏第49步兵军的激烈抵抗,对德国人来说问题在于德军的两个装甲师都十分虚弱,每个师大概只有20辆坦克,所以毫不奇怪的,德军的进攻犹如撞在一堵墙上被弹了回来,德国人本来寄希望于计划于2月2日抵达的拥有50辆坦克的第24装甲师于3日或4日加入战斗,但由于我在后面会提到的原因,这个希望落空了。2月3日,曼斯坦因已经很明白,在突出部右翼的进攻已经失败了,但德军仍奉命继续他们的攻势,因为这样可以拖住大量的苏军兵力,以掩护在左翼发动的主攻。
2月3日,在突出部左翼德军以2个装甲师和2个步兵师的兵力发起了攻势,本来为了在通过最短的途径和被围德军会合,德国人应该向东北方向发动攻势,但曼斯坦因预料到苏军会把大量兵力部署在那里,于是德军故意向正北方向攻击,以强渡这里最后一道天然屏障Gniloy Tikich 河,然后向东旋转以连接被围的德军。这个攻击确实出乎苏军意料之外,当时苏第6坦克集团军和第233坦克旅都被部署在德军东北方向的第47步兵军背后,现在面对德军攻击重点的只有没有任何坦克支援的第104步兵军的133和58两个步兵师而已!
在第一天的攻势中,德第16和17装甲师将苏第104步兵军的防线几乎一切两半,深深地切入苏军后方,当天德军抵达Gniloy Tikich河并成功地在河对岸建立了一个桥头堡,但是在这关键的一天里,苏联第5机械化军赶到了。2月4日,正当德第16和17装甲师准备继续前一天的成功攻势时,在他们的右翼立刻遭到了苏第5机械化军的猛烈反击,由于这个反击加上正面苏军第104步兵军的抵抗,德军的攻势几乎是从一开始就停顿了下来,在这一天中,激烈的战斗进行了一整天。
利用争取到的时间,朱可夫和瓦杜丁开始调整部署,首先第233坦克旅奉命向西加入对德第16,17装甲师右翼的攻击,而第2坦克集团军(第3近卫坦克军,第16坦克军,共100辆坦克)和第1坦克集团军第11近卫坦克军在2月4日得到命令,立刻出发前往突出部,不过他们需要2-3天的时间才能抵达。
到2月4日晚上,形势已经很明显,德军在突出部左翼的攻势也已经没有任何成功的希望。在苏军越来越大的压力下,德军开始缓缓后撤,但在这里的战斗将持续到2月10日左右,因为曼斯坦因发现为了应付德军的这次攻势,苏军将越来越多的兵力集结在北部,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苏军在那里拖更久一点呢?因为他已经决定在担任这次解围行动真正主力的第1装甲师和贝克重装甲团到达后,他将沿最短的途径,向东北方向发动全力的进攻。
在这次德军的解围行动中,双方的损失都很大,担任苏军反击主力的第5机械化军在战斗结束时只剩下不到40辆谢尔曼坦克。很不幸我手头没有德第16和17装甲师在作战开始时的拥有坦克统计数目,但我知道到2月8日,第16装甲师有坦克31辆,2月9日,第16和17装甲师分别有坦克19辆和4辆,到2月15日德国第二次解围行动结束时,这个数目下降为4辆和1辆,所以我估计在发动第一次解围攻击时,第16和17装甲师合起来大概有坦克70-80辆。
事实非常清楚,德军以现有的实力无力完成解围任务,要想成功只有期待更多援兵的到来,但援兵抵达的速度慢得令人痛苦,这主要是由于天气和路况的极端恶劣,在这里我来引用一段来自德第24装甲师战史中关于这次“悲惨”行军的文字,相信读了它后,读者对这里的情形会有一个比较清楚的认识。第24装甲师史中写道:
“1月份的乌克兰几乎每天都在下雨或下雪,只有在晚上气温下降到零度以下,路面才会冻结一会,而一到白天气温回升,道路立刻成了泥潭!在这种环境中,即使履带车辆也十分难以运行,没有生临其境的人根本无法理解当时的困难。第24装甲师于1月28日接到出发的命令,我们立刻分成6个梯队出发了,在一开始情况还能忍受,第一梯队在15个小时内前进了75公里,但接下来路况越来越差,我们前进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了,最后我们每天只能前进10公里,即使坦克这样的履带车辆每小时竟只能走2公里!更困难的是后面的几个梯队,本来就够糟的道路被前边的部队压得情形更坏。一辆又一辆的车辆陷在烂泥里动弹不得,我们只能用坦克当牵引车把它们一辆辆拖出来,但抛锚的车辆越来越多,根本拖不胜拖,最后连许多坦克也陷在那里了。到了晚上,地面结冰后,那些陷在泥里的车辆干脆被冻结在地面中,这些车辆很多后来只能报废了。这时很多单位开始掉队了,最先掉队的是后勤部队,这使得我们的情形雪上加霜,因为现在一旦车辆出了故障,就很难得到修理,有时我们只能将因抛锚而挡住道路的战斗车辆炸掉!为了减轻车辆的负载,士兵们被迫下车徒步前进,人们的体力消耗殆尽,在这种情况下,车辆耗油量激增,一缸油只能跑很短离。
1月29日,第一梯队到达Ustinovka,师主力到达Krivoy-Rog,30日,第1梯队到达Novoukrainka北19公里的地方,第二梯队到达Bobrinets,第三梯队到达Ustinovka,后面的几个梯队混杂在一起,更糟的是他们在这一天遭到了苏联空军的猛烈空袭,情形更为混乱(mars注:这里是在战役初期双方战史中唯一一次提到的有关空军的作战行动,由于天气极差,双方空军在这个阶段基本没有出战,后来德国空军主要是以运输机部队向被围德军提供物资,而苏联空军只是到2月11日后,天气有所好转后才开始大规模轰炸德军目标)
1月31日,先头部队开始抵达集结地点,2月1日和2日,后续部队陆续抵达,2日晚奉命前进到Yampol准备加入攻势,这次夜行军的后果是灾难性的,198辆APC和各种车辆抛锚在路上,到2月3日,真正准备好发动进攻的只有这些兵力:原有的50辆坦克只到达了12辆,师炮兵团到达了一个炮兵连,两个装甲步兵团到达的只有不成编制的几百人,另外加上一个工兵营。 显然以第24装甲师这种状况根本无法参加战斗!”
2月5日,第24装甲师奉命返回原驻地,在这次悲惨的行军中他们损失了70%的作战车辆,其中55%报废!除了少量是毁于苏联空军以外,绝大多数是毁于那“该死的道路和鬼天气”!
当然在谈论天气和路况所造成的阻碍时,我们应该记住地形和气候是一把双刃剑,虽然德军在事后总是说苏联坦克在这种地形下机动性要强于德军坦克,这无疑是事实,但我们还要记得这个优势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并不是说当德国坦克陷入泥潭时,苏联坦克还能健步如飞,事实上在双方老兵的回忆中,都有着对当地地形和天气同样的咒骂。
在突出部左翼,道路情况要比右翼好,这意味着双方坦克部队都比较容易机动,但德军集结速度仍慢得让人痛苦,很显然德军无法按计划在2月8日发动进攻,由于当面苏军显然立足已稳,曼斯坦因无意发动一次准备不周的进攻,他很不情愿地将进攻日期延后到2月11日。
正当外层包围圈炮火连天时,在内层包围圈中的形势也在起变化,在这里苏军第4近卫集团军和第52,27集团军将德军紧紧包围,由于曼斯坦因的解围行动自始至终给苏军很大压力,迫使苏军将主力放在外层包围圈上,在内层包围圈上的苏军只有7万余人,相对于被围的57,000德军来说,并不占太大的优势,而且这些苏军无法得到任何坦克部队的支援,因此在整个战役期间,苏军并没有对被围德军发起过总攻,苏军采取的战术是以大量炮兵为后盾,一次只注重攻取眼前的一两个阵地,逐步将被围德军向包围圈中心“推挤”,在10余日的战斗中,位于德军左翼的苏第27集团军表现相当出色,虽然这个集团军实力不强(在战役开始时只有28,000人)但它的进攻稳定而坚决,在它的攻势前,德军左翼逐渐向内凹陷,包围圈每天都在缩小。
包围圈逐日缩小的另一个原因是负责指挥被围德军的德第42军军长Stemmermann将军在有意识的缩短防线,Stemmermann将军是一个有经验的军人,在他的部下中威望很高,在包围圈中,他成了被围德军的灵魂,他的部下回忆道“将军总是出现在最困难的地方,不管如何艰难的情况都不能使他失去冷静,他总是能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要Stemmermann 关心的事实在太多,被围德军的弹药暂时还不成问题,但他不久就感觉到了粮食和燃料的短缺,为了解决这个危机,德国空军尽了最大努力,运输机部队在极端恶劣的天气下,冒险在包围圈内的野战机场降落,在整个被围期间,德国空军向包围圈内运送了大量物资,并后送了2000重伤员。虽然Stemmermann将军一再得到保证,援兵会来解救他们,但他对此并没有太大把握。事实上在2月5日,他已经接到电报询问被围德军是否有能力在2月10日突围,但由于遭到苏军的压力很大,而且路况有如此糟糕,Stemmermann只能回答他可能无法在这个期限前做好突围准备。在随后几天里,Stemmermann开始了突围准备,“维京”师开始逐步后撤,这个行动很困难,因为“维京”师担负的防线太长,2月8日,Stemmermann手中最完整的步兵师第72步兵师开始向后方转移,一旦突围开始,第72师和“维京”师将担任前锋。Stemmermann对形势没有任何幻想,他确信最后也许只有自己才能救得了自己。
Stemmermann将军有记日记的习惯,每天不管战事多么繁忙,他都会抽时间将一天中发生的重大事件记录下来,这份日记成了研究齐克塞战役的宝贵资料,可惜我手头只有它的片断,在他的日记中他会记下他对当前战况的判断,他下的决心,他接到的命令,部下官兵在作战中表现出来的英勇和他们遭到的不幸,在他的日记中提到在包围
圈中德军平均每天伤亡300余人。
在包围圈外,德军正在加紧准备新的解围行动。第1党卫军“阿道夫 希特勒”师于2月3日开始陆续抵达,在离开它原来所在的德第48装甲军的地段时,由于当地的局势仍十分紧张,该师将24辆坦克(4两MK IV,10辆MK V“豹”和10辆MK VI“虎”)留了下来,所以当它抵达突出部时,这个师只有32辆坦克(20辆 MK IV和12辆MK VI “虎”)和15门突击炮。
在2月7日开始抵达的贝克重装甲团和第1装甲师的状况要好得多,贝克重装甲团是曼斯坦因精心组织起来的一个拳头部队,它是南方集团军群最重要的预备队,它只会被用于决定性的地段,它属下有2个装甲营,分别装备着45辆“虎”式坦克和45辆“豹”式坦克,此外还有1个突击炮营,1个榴弹炮营,1个原属于第25装甲师的装甲步兵团,以及工兵,通讯兵单位, 其战斗力要在普通装甲师以上。
同时到达的第1装甲师是德国著名的王牌部队,在退出原来防线时,这个师只有35辆坦克, 但在一路上它不断接受新的装备,到达目的地时,它已经是一个相当满员的装甲师了,它所拥有的坦克数量也上升到了85辆,其中大约一半是“豹”式坦克。这个师是由经验丰富的老兵组成的,我们将看到虽然它的装备不如贝克装甲团,但它却将取得更好的战绩。
在这些兵力开始集结的同时,德军的作战计划也在曼斯坦因元帅监督下完成了,曼斯坦因曾考虑过让被围的德军同时突围,但由于上面提过的原因,最后他还是决定至少在开始时这场援救行动将首先由包围圈外面的德军发动。他决定在突出部右翼第第11,13和14装甲师将向西攻击,和在左翼的德第3装甲军会合,由于右翼的德军实力过于薄弱,曼斯坦因对这个攻势的成功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他真正的意图是让这个攻势尽可能地拖住苏军,为主攻创造条件。在左翼,德军将分三路攻击,左路仍由第16和17装甲师发动,中路是“阿道夫 希特勒”师,右路是贝克装甲团和第1装甲师,攻击的方向将指向东北,这是和被围德军会合的最短途径。一旦突破苏军防线后,第16,17装甲师和“阿道夫 希特勒师”将向左旋转以挡住苏军的侧击,而贝克重装甲团和第1装甲师将直接冲向目标!最后曼斯坦因十分希望苏军的兵力仍集结在他的正北方。这样他计划的成功就更有把握。
苏军在同一时间也在调整部署,为了统一指挥,苏军将突出部地区的部队分成两个部分,由科涅夫负责指挥内层包围圈的部队,而朱可夫元帅亲自指挥外层包围圈的苏军,朱可夫知道德军正在准备一场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解围行动,他虽然并不清楚德军的具体兵力,但他准确地判断出德军的攻势将指向东北,所以他只将兵力薄弱的第11近卫坦克军(30辆坦克)部署在德军左翼,而将其余的第5近卫,第3和第16坦克军以及第5机械化军都部署在德军的东北方向,苏第104和47步兵军抓紧所有时间建造防御工事(mars注,别忘了这是在泥潭里构筑工事)。同时他判断德军左翼对他的威胁不会很大,所以原在那个方向 的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也奉命做好准备,随时向西北进军在第6坦克集团军后方占领阵地。
显然曼斯坦因的进攻将面临一场苦战。在战斗开始前,作为两个伟大的统帅,朱可夫和曼斯坦因为了取得胜利,已经做了他们所能做的一切,现在要看士兵们是任何作战的了。
2月11日,天气开始有所好转,气温开始回升,这一切都对即将发起进攻的德军不利,因为 天气好转意味着苏联空军终于可以出动了,而气温回升意味着道路更为泥泞。但无论如何, 德军的攻势已经箭在弦上了。11日一早,在对苏军阵地的一阵猛烈炮击后,第16和17装甲师在“阿道夫 希特勒”师的支援下,率先发起了进攻,德军迅速通过了苏第47军的防线 然后开始向左旋转,以保护作为德军攻势主力的贝克装甲团和第1装甲师的左翼,而德第 34和198步兵师在德军攻击矛头的后方拼命抵挡苏军对德军装甲矛头的侧击,这两个师自 战役开始以来就从未曾停止过战斗,现在虽然名义仍是一个师,但实际上兵力只不过相当于一个加强营,其中步兵更是只有150-250人!尽管在这种情况下,这两个师还是尽了最大努力,以保障德军装甲部队的后方不受威胁,使他们能全力向前进攻。
第1装甲师和贝克装甲团在当天稍后也加入了攻击,在这一支生力军的重击下,苏军渐渐抵挡不住了,在德军对面的苏第6坦克集团军的第5机械化军和第5近卫坦克军在连日来的激战后,实力已经很虚弱了,但他们仍在全力抵抗,整条战线上战斗呈白热化状态,双方军人在这里表现出同样的坚定,一方急于要解救被围的同伴,一方决心不让被围的敌人逃脱,在德军前进的路线上,每一个阵地都要反复易手。在这里德军和苏军都同时有两个对手,一个是敌人,一个是当地的道路。我曾读过双方参战人员对这场恶战的回忆,他们无一不提到恶劣的道路情况对作战的影响“夜晚地面冻结,车辆还勉强可以行驶,但一到白天,路面就象融化了,车辆如果停止不动的话,很快就会陷入地面以下”这种路况使得进攻一方难以机动,使得防守的一方难以构筑工事和组织反击。这里让人吃惊的是,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这两支军队打的仍然是一场运动战!作为进攻的德军并不是把全部兵力固定在一点上,而是不断派出小而精干的部队对苏军的整个防线进行试探性的进攻,一旦发现弱点,德军的主力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那里,而苏军在发现德军在某处突破时,就会首先把手中掌握的步兵急速派往德军下一步可能前进的方向,以建立一条薄薄的防线,他们的任务是尽可能地降低德军的冲力,一旦德军攻击的方向被确定,苏军的坦克部队就会向其侧翼发起反击,双方的这些行动都是在几个小时内完成的,双方部队反应之快让人惊叹不已,我根本无法想象他们是如何在这么差的道路情况下完成这些机动的,我相信在当时,世界上没有第三个国家的装甲部队能完成同样的任务。
2月11日傍晚,德第1装甲师经过激烈的战斗,攻到了Gniloy Tikich河南岸,Gniloy Tikich河宽30米,水深流急,是和被围德军间最后一条天然屏障,第1装甲师的前锋部队在一次果敢的突袭中,成功地从苏军手中夺取了一座桥梁,可惜这座桥梁负重量不足,坦克无法在上面通过,所以只有一些步兵和轻型火炮被运过桥去,在对岸建立了一个小型桥头堡,
德军还来不及巩固阵地,苏军步兵就在约30辆坦克支援下发动了一次逆袭,德军经过苦战才击退了他们。但德军扩大桥头堡的企图遭到了顽强抵抗,更糟的是德国人发现此地河水流速太急,无法筑桥!正在焦急的时候,在第1装甲师左翼5公里作战的贝克装甲团传来了一个情报,他们的一个侦察分队发现在这两支德军中间Lysyanka地区有一座桥梁尚未被破坏,而且那座桥梁足以承受重型坦克!但苏军在那里有重兵把守,现在贝克装甲团正陷入苦战,一时无力分兵夺桥,你们有没有兴趣?在得到这个情报后,德第1装甲师师长立刻决定抓住这个战机,如果能够成功,德国人就能在最短时间里把坦克运过河去,更何况Lysyanka本身也是德军计划中的一个重要目标!德军决定对苏联守军进行一场奇袭,他们将在半夜发动进攻,因为在夜里苏联空军无法出动,因而也无法提前通知当地守军。
2月12日凌晨,德第1装甲师突然出现在Lysyanka,当地苏联守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当即被击溃,但就在第一辆德国坦克就要登上桥梁前,随着一声巨响,那座桥梁被炸成两截。苏军迅速从最初的慌乱中清醒了过来,他们的反击变得越来越凶猛,双方围绕着Lysyanka展开了历时两天的激战!
从2月12日起,朱可夫元帅对苏军防线进行了一系列调整,对他来说,现在德军的意图已经 十分明显了,现在要做的是要在离被围德军尽量远的地方将德军援兵挡住,于是他命令新到战场的第41近卫步兵师(约7000人)迅速赶到Gniloy Tikich河北岸建立防线,以尽可能长的阻止德第1装甲师的前进,同时原在苏军内层包围圈南部的第4近卫集团军第21近卫步兵军和第5近卫骑兵军立刻前往Lysyanks地区,在第41近卫步兵师后方构筑一条新的防线。本来担任对德军右翼防御的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也将前往同一地区。本来在德军左翼的第2坦克集团军第3近卫坦克军将从苏军后方绕到德军突破口的左侧,并于13日发起攻击。我在这里要提醒大家注意朱可夫将原担任包围圈南部守卫任务的部队调离的决定,朱可夫做出这个决定一方面是由于德国援军的压力非常大,而苏军在这场战役中所占的兵力优势又不大,所以他只能采用这种挖东墙补西墙的做法。但另一方面也是出于一个误判,因为按情理讲为了和援军相配合,被围德军理应同时发动突围,但既然他们至今未曾发动,那么显然是由于他们已经太虚弱而无法突围了,所以朱可夫放心地将部队调走了,我们很快就会看到朱可夫的这个决定对战役结局的影响。
12,13日两天,德军和苏军整日激战,在突出部右翼,德第11,13和14装甲师发动的攻击由于实力太弱而进展极微,他们不但无法突破苏军的防线,而且无法阻止苏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北上。在突出部左翼,德第1装甲师和贝克装甲团逐渐扩大了他们在Lysyanka的优势,并于13日最后占领了该地。德第1装甲师于12日本来已经将一小支部队送过河去, 但由于无法将重武器运送过河,所以无法扩大桥头堡,但13日他们意外地发现有一段河床水深只有1。2米,德军立刻从这个地点将重武器运过河去,同一天贝克装甲团在第1装甲师左侧也成功地渡过了Gniloy Tikich河。
在渡河成功后,贝克装甲团的左侧立刻遭到了苏第2坦克集团军的猛烈攻击,双方损失惨重, 苏军这次攻击的结果是使得贝克装甲团从此再也无法前进一步,现在只有第1装甲师还在推进,第1装甲师的前进正好遭遇到了刚刚进入阵地的苏第41近卫步兵师,这个师表现非常出色, 它在两天中使得德第1装甲师只能缓慢地向前推进,这为苏第4近卫集团军和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抵达争取了时间,为此第41近卫步兵师付出了沉重代价,在3天的战斗中它损失了2000人。
2月15日,德第1装甲师已经攻到了距离被围德军约10公里的地方,这是德国援军切入苏军防线最深的地方,但在经过4天4夜几乎不眠不休的战斗后,第1装甲师已经精疲力竭了,全师的坦克数量从进攻开始时的85辆下降到10辆!另外25辆无法行动的坦克只能作为固定火力点使用,在他们的前面,苏第4近卫集团军和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已经进入了阵地,德军的前进越发困难了,第1装甲师的一个连长Stove回忆道“我们发起了若干次试探性的进攻,但面前俄国人的防御太强了,他们部署了大量反坦克炮,并且有数十辆坦克的支援,我们的进攻被击退了,但我很奇怪俄国坦克虽然在数量上占有优势,却并不追击我们。”这其实并不奇怪,因为有许多苏联坦克也是同样动弹不得了。
很显然,德第1装甲师已经尽了最大努力,现在它已无力继续前进了。德第3装甲军军长Breith将军做了最后的一次努力,他命令“阿道夫 希特勒”通过第1装甲师的区域发动攻击,这次攻击将关系到德军此次行动的成败,(mars注:从 Breith将军决定让“阿道夫 希特勒”师发起这次攻击,而不投入距离比较近的贝克装甲团,这显然说明了贝克装甲团也已经快打光了。)“阿道夫 希特勒”师对这次攻击非常热心,因为被围的德军中包括了他们党卫军的弟兄,该师集中了所有的坦克和一个加强团的装甲步兵通过德第1装甲师的防线三次攻击苏军最后一道防线,但这些攻击都失败了,“阿道夫 希特勒”师的党卫军官兵们损失惨重。
这时,曼斯坦因不得不做出一个痛苦的结论,他精心组织起的援军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努力,现在已经无力前进哪怕一步了,德军的损失是骇人听闻的,以“阿道夫 希特勒”师为例, 据该师的老兵在战后编写的该师战史“阿道夫 希特勒师”记载,当该师在战役结束后,奉命前往比利时休整时,全师实力只有3辆坦克,4门突击炮,41名军官和1188名士官和士兵。 曼斯坦因可以肯定苏军的损失也非常惨重,在战后他声称在这第二次解围行动中,第3装甲 军至少俘虏了2000名苏军,并击毁苏联坦克700辆。我并不怀疑被俘苏军的数目,但德军声称击毁苏联坦克的数目显然过高,因为参加这场战役的苏联坦克总数不超过650辆。但这里的问题并不在于苏军的损失有多大,而是苏军最后守住了防线,而德军的进攻在胜利似乎就在眼前时,却无力为续了。现在只能靠被围的德军自己走完这最后的一段路了,由于包围圈中的德军除了“维京”师外,机械化程度非常差,他们是否有能力在如此差的路况下,通过苏军的层层阻截,达到己方阵地?曼斯坦因并没有把握,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次突围将在2月16日夜晚开始。
在包围圈中Stemmermann将军正在焦急地观察着形势的发展,自从于2月5日接到要求被围德军准备突围的命令后,他一直在紧张地工作着。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任务,因为他即要为准备突围而集结兵力,同时又要保持他的环形防线不至于崩溃。最近几天来,苏军的攻击越来越凶猛了,显然苏军急于解决他们。唯一值得Stemmermann将军欣慰的是由于战前准备充份,和德国空军运输机部队不顾恶劣的气候向包围圈内运输了大量物资,这使得包围圈内的德军从未饿过肚子,而且弹药也很充足,这是他们能坚持到现在的一个重要原因。但现在包围圈越来越小,很快德军野战机场就会处于苏军炮击的范围之内,更糟的是现在天气逐渐好转,苏联空军开始大量出现在德军上空,他们不但使得德军饱受轰炸之苦,而且已经有不少运输机被击落了。Stemmermann将军明白,他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2月9日,一个苏军中校携带着由朱可夫,科涅夫和瓦杜丁签名的劝降书来到了Stemmermann 的司令部,在信中朱可夫要求Stemmermann将军结束无意义的抵抗,立刻投降,而苏军将尊重投降德军的生命和荣誉。看完信后,Stemmermann将军命令尽可能地找出好酒好菜,招待苏军军使饱餐一顿,然后打发他回去了,对于苏军的最后通牒,Stemmermann未作任何答复。第二天,“自由德国”领导人Seydlitz将军(mars注Seydlitz将军是德国名将之一,他 在1941-1942的对苏战争中战功着著,他与斯大林格勒战役中被苏军俘虏,随后开始和苏联合作,并成为主要由被俘德军官兵组成的“自由德国”组织的领导人)给Stemmermann将军写信劝降,同一天苏军释放了50名德国战俘,他们都携带着Seydlitz将军写给他们指挥官的信,因为被围德军中有许多军官曾是Seydlitz将军的老部下,同时苏联空军也开始在德军阵地上空投大量劝降传单。苏军这些努力未曾获得任何效果。
2月12日,Stemmermann将军十分兴奋地得知第1装甲师攻克Lisyanka,他发出电报要求德军继续向Petrovskoye前进,一旦解围的德军攻克该地,他就将率部突围。但接下来的两天援军进展让人失望,到14日形势已经很明显援军已经无法前进了。同一天,包围圈内最后一个野战机场陷落。在最后一架德国飞机从机场紧急起飞前,Stemmermann将军来到飞机旁,将他的日记交给飞行员,“也许外面的人用得着它”。14日晚上,Stemmermann将军最后决定把突围的时间定于16日晚上2300时。
随着突围的日子的临近,天气又开始变坏了,但德军十分欢迎这个变化,因为这意味着德军的行动会更隐蔽而苏联空军干涉的可能性则变小了。Stemmermann将军是这样拟定他的突围计划的,突围的德军将分成两个梯队,第一个梯队由左至右是“维京”师,第72步兵师和B战斗群,他们的任务是在苏军的防线上打出一个缺口,然后由第88,57和那个英勇的第389师组成的第二梯队将随后跟进,他们同时也担负起后卫的重任。德军的突围方向指向西南Lisyanka方向,以和第1装甲师会合。为了加强第一梯队的攻击力,除了“维京”师以外,第72步兵师和B战斗群将部队分成5个梯队,第一梯队由一个步兵团,一个工兵连和一个炮兵连组成,第二梯队是突击炮和反坦克炮部队,第三梯队是有除一个营以外的其余步兵和师属工兵,炮兵单位,第四梯队是所有能行走的伤员和那个剩下的步兵营最后一个梯队是后勤部门。Stemmermann将军将突围时间定于2300时是由于那时地面冰冻, 比较有利于行军,同时当地晚上能见度极差,有利于德军隐蔽自己的行动。为了注意保密,Stemmermann将军取消了炮火准备,他命令担负攻击任务的步兵一律步枪上刺刀,“不要主动开火,尽可能隐蔽前进,直到将刺刀顶在俄国人胸上”,最后Stemmermann将军 宣布他将随同德军后卫部队一起行动,“祝大家走运,我们包围圈外见!”在场德国军官们肃然地向Stemmermann将军敬礼,他们知道将军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
突围时间临近了,Stemmermann将军仍在对部队的准备工作作最后一次检查,在此期间,最 让他感到痛苦的是他不得不下令将2000名重伤员留下来,他们将和少数志愿陪同他们的军医一起等待俄国人的到来,他们的前途将任何?Stemmermann将军不愿想下去,他知道东部战场上有一个惯例,德国和苏联军队几乎都不收留重伤的战俘。他对突围的准备工作是满意的而当晚的天气很糟,括着大风,下着雨雪,对德军的行动有利,但Stemmermann也十分担心 突围的德军能否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面保持对部队的控制?对此他并没有把握。使他满意的是部下的士气,在饱餐以后,德国官兵们都在紧张地进行最后的准备工作,每个人看上去情绪都很高,显然德军士气没有受到苏军劝降攻势的影响,想到长久的等待已经过去,马上就要生死一搏,德军上下显得士气高昂,对此Stemmermann将军十分欣慰,他现在唯一 能指望的就是这些老兵了,他们在任何时候都知道该干些什么。
突围的时间到了,“维京”师的装甲车辆开始轰鸣,在步兵的行列中,连排长们几乎同时发出了同样的命令“全体-上刺刀!”2300整,第一批德军踏上了突围的道路。德军最初的突围行动顺利地出人意料,由于苏军将大量本来在包围圈南部的部队调去阻击德国援军,剩下的苏军兵力不足以封锁全部道路,而且由于一连数晚天寒地冻,有许多阵地上根本无法住人,有许多苏军在晚上都回到条件较好的主阵地上,等天亮后才回到原先的阵地,而当晚又括着大风,德军车辆的噪音也被风声掩盖,这使得德军最初穿过一些苏军阵地时几乎未遇任何抵抗。17日黎明前,B战斗群的先头团抵达第1装甲师的防线,一路上该团“未发一弹,未折一人”。德第1装甲师的Stove上尉回忆当时的情景,“我们的哨兵发现有人接近,就大声喝问‘谁’,回答他的是一阵欢呼声‘是我们,我们到家了’, 然后我们发现一整团的德国士兵在我们面前出现了”,当时的情景是十分感人的,在经受了如此大的磨难后,双方终于会师了,即使那些身经百战,铁铮铮的汉子也禁不住抱头痛哭!不是每个突围的德国人都如此幸运的。
第一批突围的德军几乎未受阻挡地通过了苏军的防线,但如此大规模的突围行动要完全掩人耳目是不可能的,很快苏军发现了德军的行动,他们立刻开火了。德军所原定的突围方向是西南方向的Lisynaka方向,因为那里离德军防线最近,但那里自然也是苏军部署兵力最密集的地方,虽然现在由于能见度太差,苏军无法离开自己的阵地,但他们却向原先就已标定好的区域倾泄大量炮火,于是德军突围的行列开始渐渐向南方偏离,这时Stemmermann 将军原先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在黑暗中原先不同部队的德军逐渐地混杂在一起,而且由于通讯设备要么损坏,要么由于通讯兵和指挥官失散,德国军官们开始对部队失去了控制,到天亮时突围的德军中连以上的建制已经几乎不复存在了。于是整个战役中最为悲壮的一幕拉开了,随着天越来越亮,苏军发出的火力也越来越猛烈和准确,紧接着苏联作战飞机出现在德军上空,他们不顾恶劣的气候向德军投下炸弹和低空扫射,德军的作战车辆一辆接着一辆起火燃烧,更多的车辆又陷入了烂泥之中,原先乘车前进的人只能跳下车来,在几乎没膝的道路上挣扎地前进,苏军炮弹不断在德军行列中爆炸,越来越多的人倒了下去,但其他人坚定地向前走着,经过一夜在天寒地冻的野外的行军,德军体力消耗之大可想而知,现在支撑着他们的只有一个信念:就是爬也要爬回自己的防线去!上午,第一批反击的苏军出现了,当得知德军开始大规模突围后,朱可夫立刻下令将步兵和骑兵部队前往阻截德军,重新封闭突破口。但这个调动在如此恶劣的气候和路况下,需要相当多的时间,于是科涅夫只能下令以连营为规模在少量坦克的支援下,向德军侧翼发动不断地反击,以延缓德军前进速度,以争取时间,等待援兵的到来。
对于德军来说,由于各级指挥官对部队已经失去了控制,应付这样的反击就变得十分困难,德国军官们只能依靠自己的主动性,随手召集起周围不管是那个单位的士兵,来抵挡苏军的攻击,德第11军军长Lieb将军就曾集召集了约2个连的德军,并亲自带领他们反冲锋,从而打退了一次苏军的攻击。
中午时分,突围的德军来到了Gniloy Tikich河北岸。在这里河宽达30米,水深流急,河水 冰冷刺骨,河上没有任何桥梁。一开始,“维京”师仅剩下的几辆坦克冲下河去,但河水太深,这几辆坦克无一例外地沉入河底。渐渐地河岸边聚集的德军越来越多,他们拥挤在岸边,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切,耳边传来越来越近的炮声,他们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阴沉。忽然有人开始向河水跑去,他们跳进河里,开始向对岸游去。一旦有人带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跟了上去。从古今中外的战史看,在这种前有大河,后有追兵的情况下,军队是非常容易瓦解的,但在这里德国人特有的纪律挽救了他们,许多德国军官们自发地站了出来维持岸边的秩序, 他们大声鼓励士兵们“坚持住,过河就到家了”在他们的指挥下,德国士兵们开始了渡河,他们有的带着简陋地救生工具,有的互相帮助,会游泳的帮助不会游的,强壮的帮助体弱的,甚至伤员也大多被强壮的士兵抬着游过河去,尽管如此仍有许多人因体力不支,沉入了河底,至少有数百人淹死。下午德国人在下游某处发现了一段河水较浅的地段,于是许多德国人得以比较容易地从那里渡过河去。
17日1700时,第一批渡河的德军到己方防线,接待他们的德国人对他们的状况感到震惊,那些突围成功的德国军人,衣杉褴缕,他们个个精疲力竭,许多人在突围中或者受了伤,或者被严重冻伤,此外他们丢失了几乎所有的武器装备。
傍晚苏军最后一次封闭了包围圈,仍陷在包围中的包括第二梯队突围的德88,57和389师几乎全部兵力,以及其他德军各个部队各一部分,在原先被包围的57,000德军,在突围 前的战斗中损失了约1万余人,其余德军约有3万人突围成功。“维京”师参加突围的12,000人中,生还者8000人,党卫军Wallonia旅2000人中,只有600人幸存了下来。在突围成功的3万人中,近三分之二需要接受入院治疗。
在包围圈再次合拢以后,苏军并没有立刻进攻,一整夜他们都在对被围德军进行炮击,显然他们在等待天亮,在寒冬的野外待了一天两夜后,包围圈内的德军状态可想而知。当18日白天来临时,苏军开始发动了总攻,最先出动的是第5近卫骑兵军,在二战中,苏联是运用骑兵最成功的国家,苏军总是在地形复杂不利于机械化部队运动的地方投入骑兵,在这里骑兵实际上被当作机械化步兵使用,也就是以马匹代替卡车,真正作战时,苏联骑兵们都是下马作为步兵战斗的,在整个战争中,骑兵骑马冲锋的例子很少。但这次苏联骑兵们得到的是“上马,冲锋!”的命令,对此科涅夫事后回忆到“我派出了骑兵部队,我让他们放手去砍,爱砍多久就砍多久,我们的小伙子把有的举手投降的德国人的手都砍掉了。我曾给过他们一次投降的机会,谁让他们拒绝了呢?”战斗到这时,已经不能称为战斗了,这已经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战斗结束了,沿着德军突围的路径,德国人尸横遍野。在众多的尸体中,苏军找到了Stemmermann将军的尸体,据说他至死手中仍紧握着一支步枪,他的勇敢赢得了对手的尊敬,科涅夫亲自下令以全副军礼下葬了他。
事后科涅夫来到战场,眼前的情景使他十分震惊,他在战后回忆“我在战争中见过数不清的血腥场面,但很少见过在如此小的区域里有那么多德国人的尸体” 在同一地点,一个普通的苏军士兵,第78步兵师的Gabriel Temkin也同样感到震惊,Temkin已经是一个老兵了,他本是波兰犹太人,德国入侵后为了逃避德国对犹太人的迫害他和未婚妻逃往苏联(mars注,在战后他得知他和他妻子一家,除了他和他哥哥两对夫妇以外都死于纳粹的大屠杀下),在战争爆发后,他应征入伍,随后他经历了被俘,逃脱,再次入伍等经历,在前线他几经出生入死,他自认为已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感到惊讶了,这次他所在的第78步兵师来到战场时,战斗已经结束了。他后来这样回忆当时的情况“我一开始就发现有些事不对,但我一时无法知道是什么,我看着我的四周,在我所在的一个盆地周围也许有几千具德国人的尸体,此外田野上到处是被抛弃的坦克,汽车和大炮,甚至还有几架被击落的飞机,但这些情景我以前已经见多了,应该不会引起我的惊奇了。 那么我感觉到不对头的事是什么?最后我才忽然发现那些被打死的德国人竟然个个一丝不挂!这时我身旁的人察觉到了我的惊奇,就告诉我德国人所采取的焦土政策搞的当地居民一无所有,所以现在有许多平民来到战场,剥取战死的德国人身上的衣服。这个说法很快被我自己证实了,我发现一个妇女,披着一件德国军大衣,她一手拿着一把斧子,她的怀里鼓鼓囊囊不知道抱着什么东西,她看见我注视着她,于是她解开大衣,我检查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她怀里竟然是一对被砍下来的大腿,腿上还穿着一双上好的军用皮靴!她只是简单地告诉我,她很喜欢那个被打死的德国军官的靴子,但由于冻的十分结实,她无法把它取下来,她又不想弄坏那双靴子,于是她只能把那个德国军官的两条腿砍下来,希望拿回去化冻以后,能脱下那双靴子!”
最后,在这场战役中双方损失如下,苏军损失了80,188人,其中阵亡和失踪24,286人, 受伤55,902人,德国人的损失我只有大致的数字,德第11和42军共有6万余人,在战役中损失约5万人,其中阵亡和失踪约3万人,加上其余德军部队的损失,德军的损失数字很可能也不少于8万人,其中阵亡和失踪将近4万人。我手头没有双方坦克损失的数字,但我估计 双方都至少损失了投入坦克数量的50%以上。
在这场短暂而激烈的战役结束后,我们来看一下交战双方在这场战役中的得失,对于苏军来说,齐克赛战役的发动是十分充忙,其准备工作进行得十分草率,为了在战机消失前发动进攻,苏军牺牲了他们一直强调的集中兵力的原则,在这场战役中,无论是人员还是坦克数量,苏军都几乎不占什么优势,更何况苏军原本拿手的欺敌计划,失败得几乎无话可说。但苏军在这场战役中所得也很大,在1943年前的苏联坦克部队通常动作比较笨拙,它们更多的是以本身的“重量”取胜,而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苏军坦克部队在机动性和灵活性上的进步,我尤其欣赏第6坦克集团军在突破德军防线时那记干净利落的左钩拳,从制定计划到完成不到24小时,德军的防线因此而瓦解。如果我们更深入来看,就会发现整个苏军的指挥机构也变得更为灵活,苏军开始按战场形势迅速将部队在各个方面军之间进行转换,比如当第1乌克兰方面军在德军左翼进行突破时,第6坦克集团军就奉命指挥第104和47军,而当内外包围圈完成,为了加强统一指挥,科涅夫不但指挥原第2乌克兰方面军的部队,原第1乌克兰方面军所属的第27集团军也改归他指挥。在我以后将会写的“东线战役”系列中,大家会发现,苏军将越来越经常使用这种指挥方式,这使得苏军的指挥越来越灵活,而部队的反应也越来越快。如果说苏军在这场战役中还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是他们的通讯联络尚不够畅通,步兵和机械化部队的配合尚未到完美的境地,这尤其在战役临近结束时,朱可夫将原在包围圈南部的部队调往阻截德国援军,他显然低估了包围圈内德军突围的能力,但这还不是最后相当多德军突围成功的最重要原因,因为德国援军最后的攻势非常猛烈,如果这些兵力不加强到外层包围圈,也许援兵已经打通了进入包围圈的通道。苏军的问题是部队在经常转换位置时,指挥官对部队的控制能力不足,这使得在最后苏军的反应能力大大降低了,这导致未能及时封闭包围圈,从而未能全部歼灭被围的德军。事后苏军看到了自己的问题,我们将在以后的东线战役中看到苏军是否作出了改进。
对于德国人来说,这场战役的失败首先是由于希特勒顽固地要求死守这个突出部,在这里希特勒显然把这个突出部的存在看成是一个机会而不是威胁。他本来计划通过这个突出部,割裂苏联2个方面军的联系,并将这里作为发动一个新的反攻的跳板,他显然没能意识到德军至少在相当长的时间内无力发动这样的一个攻势,这就意味着在现在齐克赛突出部只能是对德军的一个威胁。 除了希特勒以外,德国南方集团军群司令曼斯坦因对这次失败要负什么责任?虽然他确实多次要求希特勒放弃突出部,而他的要求也确实屡次被希特勒拒绝,但作为一支军队的统帅肩负着对军队和祖国的重大责任,他和幼儿园中的小朋友的重大区别之一就是没有权力因为上级的失职而推卸自己本身应该负担的责任,这也许并不公平,但确实是事实。如果他确实象他在回忆录中那样重视齐克赛突出部,那样确认苏军即将在那里发动攻势,那么有几个情况无法让人得到满意的解释,为什么在那里防御的德军都呈现一线部署,整个防线毫无纵深?为什么他不要求将“维京”师撤出突出部?为什么他不但没有在突出部左翼部署任何装甲部队?要知道第3装甲军还是在战役开始前不久离开这个地区的,而正是这个部队后来不得不返回原地担任解围任务。最后,为什么在战役开始后第5天他才下定解围的决心?在这里我试图解释这些原因,由于德军在1943年库尔斯克战役后,彻底失去了在东部战场上的主动权,这意味着德军必须也不足的兵力防守一条漫长的战线,而作为进攻的苏军充份享有进攻者的特权,即有权力选择进攻的时间和地点。为了阻挡苏军,德军必须将他的有限的预备队放在苏军最可能的主攻方向上,而不管曼斯坦因后来怎么说,当时他显然并不认为齐克赛会是苏军的主攻,他很清楚这个地区是德军防线上的一个弱点,但在这里苏军已经连续作战了几个月,其损失已经很大了,在经过一段时期的整补以前,他十分怀疑苏军是否有能力发动新的进攻,更何况当时在这里的天气和路况是如此之差,连德国装甲部队都很难运动,俄国人有这个能力吗?正是由于这种想法,他认为在这里的防线至少在比如1-2个月里不用过于担心,他很可能还希望在这段时间里能说服希特勒放弃突出部,的确以前希特勒也不是没有被说服放弃土地过。这样他疏忽了一些本来不应该被疏忽的事情,当一切都已经明朗以后,曼斯坦因开始全力营救被围的德军,自此以后,德军的表现可圈可点,几乎找不到任何错误,但他们在开局时已经落后太多,以后虽然奋力追赶,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在这场战役中,德军暴露了两个弱点,首先作为闪击战的首创者,德军在战争中已经取得了伟大的成功,这使得他们犯上了历史上胜利者通常会有的毛病:我用我的方法打了那么多胜仗,所以我的方法是世界上最好的!连我也做不到的事别人肯定也做不到!这表现为德军在这场战役中严重低估了苏军装甲部队跨越复杂地形的能力,显然对于德国人来说,凡是“苏军装甲部队的通过复杂地形能力已经比我们强”的说法即使是想一想也是罪过他们通常对此的借口是苏军坦克的越野能力比德国坦克强,这无疑是事实,但这个差别到底有多大?苏军的机械化步兵和炮兵是如何在复杂地形条件下跟随坦克的?后勤单位是如何保证对装甲部队供应的?德国人似乎并不感兴趣,显然他们想的是“那些俄国佬, 能有些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在阅读44年以后东部战场战史的过程中,德国人不止一次让我想起了一次大战后的法国人。有趣的是在44年6月苏军发动的白俄罗斯战役, 和德国在1940年发动的法国战役有许多相似的地方,正如40年法国人认为阿登森林是坦克无法逾越的天然屏障,44年德国人也认为白俄罗斯的沼泽地区是坦克无论如何无法通行的,而当苏联坦克部队突然在那里出现时,德国人将同40年的法国一样遭到一次完败。
德国人另一个弱点表现在他的骄傲装甲部队身上,44年的德国装甲部队给我的印象有如一个享有盛誉但已年华老去的拳王,他的步法仍然矫健,反应仍然灵敏,但致命的是他的出拳已经不再有力了。在这场战役后期,德军投入的装甲兵力不可谓不强,但他的表现已经不再能和以前相比了,不但苏军坦克部队战斗力逐渐提高,给了德军更大的威胁,而且苏联步兵部队所部署的反坦克武器越来越多,其反坦克能力越来越强,随着时间的推移,德国装甲部队甚至在突破没有坦克掩护的苏联步兵防线也越来越感到困难了,一个苏联老兵是如此评价德国装甲部队“德国人的装甲部队是他们的精英部队,他们武器精良,训练有素,他们作战勇敢,无论局势多么恶劣,都无法动摇他们的斗志。但如果说起他们在战争中有什么变化,那么在43年前他们给我们带来的是威胁,43年后他们带给我们的是麻烦。”
我想这个评论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东线战役:罗马尼亚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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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东线战役”第二部“罗马尼亚战役”和第三部战役“匈牙利战役”中,实际叙述的是同一个大会战,也就是苏联对东南欧洲的征服:从1944年8月到1945年4月,苏军征服了包括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前南斯拉夫,匈牙利和奥地利的东南欧地区。 我以这两部作品向我的网友cliff致敬,他的作品使我受益良深。

在这里我首先要叙述的是苏军对罗马尼亚的征服,也就是苏联所称的Jassy-Kishinev战役。

1944年的春季,战场上的形势对于德国人来说是十分险恶的,在东线刚刚结束了其冬季攻势的苏军显然正在准备更大规模的夏季攻势,在国内战场上,英美空军展开了越来越猛烈的轰炸,在西线英美联军显然必定会在本年的夏季发动在法国的登陆。为了挽救危局,当前德国唯一的出路是尽力在东线维持一条连贯的可以防守的防线,然后在西线挫败英美的入侵,再集中兵力与东线的苏军作战。但要在东线维持一条防线谈何容易!不用多么大的天才也可以了解到在东线,德国人有两个必须要确保的方向,其一是通过白俄罗斯或乌克兰北部进入波兰,然后通往德国本土,其二是通过乌克兰南部进入罗马尼亚,前者关系着德国的本土的安危,后者关系着对于德国至关重要的罗马尼亚大油田,一旦失去德国将会被剥夺主要的能源来源。对于德国人来说很不幸,他们缺乏足以同时保卫这两个方向的兵力,于是在南方,德国人不得不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依靠它的盟友,罗马尼亚人,匈牙利人和斯洛伐克人。而随着德国在战场上的失利,这些盟友的忠诚越来越值得怀疑了。

1944年初在东部战场上,苏军的攻击似乎放在乌克兰的南部,从1943年12月24日起到1944年4月17日,苏军在乌克兰南部发动了他们所称的“乌克兰右岸会战”,这个会战包括了一系列大规模的进攻战役,我在“东线战役”第一部所述的“齐克赛口袋之战”也是其中之一,在这里苏军前后投入了第2白俄罗斯方面军和第1,2,3,4乌克兰方面军共250万人上的兵力,即使在原来传统上应该休战的春季泥泞季节苏军的攻势也没有停止,在这里苏军有2个目的,首先他们想要解放南部苏联的领土并威胁罗马尼亚的油田,其次由于苏联最高统帅部并不指望德军会相信苏军的夏季攻势会在大量集结在苏联中部的德军威胁其侧翼的情况下攻击位于南部的罗马尼亚,但至少俄国人想要通过在南部的攻势使得德国人相信苏联的夏季攻势将指向乌克兰北部而不是通过白俄罗斯,这个目的达到了。

到44年4月中旬,苏军在南方的攻势终于告一段落,这次攻势的结果是苏联几乎解放了全部南方的领土,第2乌克兰方面军从北部,第3乌克兰方面军从东北部隔着Dnestr河逼近了苏联和罗马尼亚的国境线。为了实现这个战果,苏军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在4个月中参战的5个方面军共损失了1,109,528人,其中阵亡和失踪270,198人,受伤839,330人,损伤坦克 和自行火炮4666辆,飞机676架。

苏军下一个打击落在克里米亚半岛上,德国陆军参谋总部曾试图劝说希特勒主动放弃这个半岛,但希特勒认为克里米亚半岛尤其是塞瓦斯托波尔在军事上十分重要,从传统上看谁控制了赛瓦斯托波尔,谁就控制了黑海,如果任由苏军控制了它,那么苏联的空军和海军将立刻对罗马尼亚油田造成直接的威胁,而且由于克里米亚半岛已经是罗马尼亚所能保存的最后一个战利品,一旦失去,很可能罗马尼亚人会丧失最后的斗志,最后如果能尽可能久的守住克里米亚也可以牵制苏军对罗马尼亚本土发动的攻势。虽然希特勒由于顽固地拒绝放弃土地而不止一次给德军带来了灾难,但我认为他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苏军对克里米亚的攻势于44年4月8日发动,参加攻势的苏军部队是托尔布欣将军的第4乌克兰方面军和独立滨海集团军共40余万人,防守的德军是由德国和罗马尼亚部队混合编成的第17集团军共15万人,到4月16日,德国守军逐渐退回了赛瓦斯托波尔,虽然希特勒寄希望于德军能长时间的据守这个要塞化的城市,但德军却没能坚持太久,5月6日苏军发起了总攻,经过惨烈的战斗到5月12日,赛瓦斯托波尔落入了苏军手中。在整个克里米亚战役中,苏军共损失了84,819人,其中阵亡和失踪17,754人,受伤67,065人,损伤坦克和自行火炮171辆,飞机179架。15万德国和罗马尼亚守军中,只有不到3万人通过海路撤退到罗马尼亚。事实证明希特勒的担心是很有理由的,我们很快就会看到这场战役对于罗马尼亚人的影响。

在继续我的叙述之前,我先说一下一个小插曲,在攻克了赛瓦斯托波尔后,在空中参加胜利阅兵的苏联飞行员之一是Mikhail Avdeyer,一个击落敌机17架的王牌飞行员,他曾参加过2年前那次壮烈的塞瓦斯托波尔保卫战。1942年6月1日,在德军发动最后的总攻前,德第11集团军司令曼斯坦因上将搭乘一艘意大利鱼雷艇去观察苏军的海岸工事,同一天Avdeyer大尉和他的僚机飞行员Danilko上尉奉命前往德军防线后方进行空中侦察摄影,由于预感到德军的攻势已经迫在眉睫,他们此行十分重要,因此他们被严令禁止主动作战。在完成侦察任务返回途中,Avdeyer忽然发现海面上有一条孤零零的鱼雷艇,实在按奈不止攻击的欲望,他向他的僚机示意:进行一次掠袭!在海面上,正当曼斯坦因在观察地形时,忽然在鱼雷艇上任何人能做出反应前,2架Yak-1从太阳方向急速俯冲下来,机枪子弹旋风般扫过甲板,站住曼斯坦因左右两侧的人全部被打死,但站在中间的曼斯坦因本人毫发未伤,这应该是曼斯坦因在二战中最接近死亡的时刻!Avdeyer直到战后很久才知道那艘鱼雷艇上载有曼斯坦因将军,否则大家可以想象得到会发生什么事!
罗马尼亚王国的实际统治者是安东尼斯库元帅,在1941年,被德国迅速取胜的可能所鼓舞,怀着对建立“大罗马尼亚”的憧憬,他随同德国投入了对苏联的战争,但3年来,罗马尼亚付出了大量牺牲,30万罗马尼亚军人战死在俄国,整个国家为战争的重担所拖垮,而胜利却越来越渺茫了,为此罗马尼亚人深深地怨恨对将他们拖入战争的德国和安东尼斯库元帅,不用太多的天才,安东尼斯库也能想象到一旦战败,等待他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于是早在1943年秋,他就开始秘密地和英美联系,试图能利用西方盟国对苏联占据巴尔干的忧虑,而能和他达成一项单独的和约,以避免苏联的入侵。1944年4月12日,他得到了美国的答复,只有在罗马尼亚满足以下条件,才有和平的可能:1。罗马尼亚将切断一切和德国的联系,停止向德国供应石油,不允许德国军队利用罗马尼亚的领土和资源和盟军交战,换一句话说,就是向德国宣战。2。罗马尼亚将释放她手中的一切盟国战俘并交出所有盟国的叛徒。3。罗马尼亚将向苏联支付战争赔款,并永远失去比萨拉比亚和北布科维纳。与此同时罗马尼亚不能阻止包括苏联在内的盟军通过罗马尼亚领土和德国交战。这样的条件是安东尼斯库所

无法接受的,但话说回来,以罗马尼亚的“份量”,安东尼斯库居然幻想让英美为了她而得罪强大的苏联,实在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结果既然是这样,安东尼斯库只能决定继续站在德国一方打下去。

负责保卫罗马尼亚和匈牙利的是德国南乌克兰集团军群,它的司令是Ferdinand Schoerner将军,Schoerner将军也许是除了戈林元帅以外德国高级将领中最有争议的人,他是希特勒的宠将,在军队中他以粗暴的态度,和对敌人和自己人同样残忍的个性而广受批评,在战后他的名声变得如此之差,以致完全掩盖了他作为一个军人所具有的勇敢和细致的优点。在1944年春季,当德国在苏联南方的防线几度面临破裂的形势下,正是由于他超人的努力,才使得德军避免了一场巨大的灾难,并使得防线逐渐稳定了下来。当时Schoerner十分正确地认识到要守住这条防线,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罗马尼亚人合作的态度,除非他能重新点燃罗马尼亚人保卫祖国的战斗意志,他并没有取胜的可能。而迭经失败后,罗马尼亚人的士气已经降到了最底点。Schoerner认为作为单个的士兵来说,在个人勇敢的方面,罗马尼亚士兵并不比德国人差,影响罗马尼亚军队战斗力的主要是由于落后的装备,以及缺乏良好的训练和优秀的领导。这使得罗马尼亚军队在战斗中的表现良锈不齐,有些罗马尼亚部队在绝境中仍能以崇高的勇气战斗到底,而有些却是未经战斗就溃退了,其中有些溃退的部队是由于“我看见相邻的部队跑了,于是我也跑了”。Schoerner将军利用战线上比较平静的3个月时间,以很大的努力来加强罗马尼亚军队的战斗力,在部队部署上,他有意将德国和罗马尼亚部队间隔地部署,他相信德国部队在战斗中是不会后退的,而他们做出的榜样也将鼓舞罗马尼亚人的斗志。同时他将大量德国军事顾问派遣到罗马尼亚部队中,以德国人的方式训练罗马尼亚人,另外他尽可能地以德国武器装备罗马尼亚部队,以提高其作战能力,他为此曾重点训练了一些罗马尼亚的“样板”部队,其中有全部德式装备的罗马尼亚“大罗马尼亚”装甲师,有时Schoerner甚至在某种程度上牺牲对德国部队的装备供应,来优先提高罗马尼亚部队的装备水平,因为他手中的德国部队中老兵的比例很高,这些老兵即使武器差一点也能打仗,而掌握着优良武器的罗马尼亚部队,不但其战斗力为有提高,而且其作战信心也会提高。在Schorner将军的精心调教下,罗马尼亚人的战斗力逐渐有明显提高,在44年4月到7月,罗马尼亚人成功地击退了几次苏军小规模的攻势,并在一些小的战斗中取得了不错的战绩。

除了罗马尼亚人以外,Schorner将军另一个担心的地方是他所处防线的位置,因为他的防线正面临苏军从北和东北两个方向夹击的威胁,为此他多次向希特勒建议将防线向南移动。他的建议被希特勒否决了,希特勒的理由有两个,首先德军的北部防线是依托东西走向的山地建立的,那里机械化部队的运动是困难的,而如果后撤到平原上,岂不是让苏联机械化部队更容易行动?第二,现在德军的方向大致是在罗马尼亚边境上,如果不经一战放弃,将会给罗马尼亚的士气多么大的打击,如果罗马尼亚人因此失去了继续作战的意志,那么这个恶果足以抵消德军收缩防线所带来的好处。

虽然十分失望,但Schorner将军决心尽最大努力以完善他的防线,他要训练罗马尼亚人和匈牙利人,他要补充德国部队的损失,他要加强他的防御工事,他发现要完成这些事简直难如登天。首先对南方德军的供应并不占据优先位置,他不但要想尽办法搞来自己需要的物资和人力,还要十分警惕别人要抽调他手头的资源。同时他发现他手下的罗马尼亚人和匈牙利人互相敌视,他后来说“这两个国家是世仇,似乎他们更愿意在他们之间爆发一场战争”(mars注,后来在匈牙利战役时,罗马尼亚军队已经加入了苏联一方,由于士气低落,对于苏德双方来说,罗马尼亚军队和匈牙利军队都不是一支可以靠得住的盟友,但俄国人知道当进攻匈牙利人的阵地时,罗马尼亚人是极其勇敢的,而德国人也知道,当和罗马尼亚人交战时,匈牙利人是绝对可靠的。在攻克布达佩斯时,一支罗马尼亚部队奉命进攻一个由匈牙利军队防守的地段,其战斗之惨烈使得德国人和苏联人都十分吃惊,当最后由于伤亡过大,那支罗马尼亚军队奉命后撤休整时,那些罗马尼亚士兵居然“颇有怨言”!),最后罗马尼亚的铁路交通是德国人所遭遇的最糟糕的,不止一次整列满载物资的列车消失得无影无踪,德国人不得不出动轻型飞机沿着铁路线寻找,当找到后,那些罗马尼亚铁路官员们往往直接了当地向德国人索要“买路钱”,奉命实行“睦邻友好”政策的德国人只能支付这种勒索,然后火车才能继续上路。后来Schorner的一个参谋在40年后回忆到“当时我们同时在和3个敌人作战:俄国人,我们的盟国和德国总参谋部”

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Schorner将军做到了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他建立了一条坚固的防线,他提高了罗马尼亚人的作战能力,同时他使得德国部队从以前的激战造成的损失中恢复了过来,在他手下几乎每个德国师在人员和装备上都达到了满员的程度。

1944年6月,战场上的形势又发生了巨大变化。6月6日,西方盟军在诺曼底登陆,6月22日苏军对德国中央集团军群发动了著名的白俄罗斯战役,这次攻势的结果对德国人是一场灾难,这里有一个十分有名的插曲,德国中央集团军群所属部队之一是著名的德国第9集团军,(mars注:如果要我从德苏两军中各选一个战斗力最强的步兵集团军的话,我会选德国的第9集团军和苏联的第11近卫集团军),6月27日,即苏军发动攻势5天后,德国第一批援军第12装甲师赶到战场,前来迎接他们的第9集团军参谋长对该师师长说的第一句话是“很高兴见到你,第9集团军已经不存在了!”7月13日,苏联在北乌克兰发动了又一个巨大的攻势,这两次攻势结果是德国在东线实力最强的两个集团军群,中央集团军群被消灭了,北乌克兰集团军群遭到重创,随后一直到8月底,苏军几乎以不可阻挡的势头向波兰挺进。外部的危机引发了内部的危机,7月20日发生了行刺希特勒的事件,这个事件的后果之一是名将古德里安临危受命,担任了陆军总部参谋总长。上任后,古德里安的首要任务是稳定波兰的战局,当时他所唯一能抽调的兵力只有来自南乌克兰集团军群。不顾Schorner将军的强烈抗议,5个装甲师和6个步兵师被从南乌克兰集团军群调走,不久Schorner将军本人也离开了那里,由于白俄罗斯战役后,德国北方集团军群被苏军切断了和德国本土的联系,为了稳定那里的局势,那里需要一个坚强的指挥官,于是希特勒决定任命Schorner将军担任北方集团军群司令,而原北方集团军群司令Hans
Friessner将军奉命转任南乌克兰集团军群司令。虽然比较缺乏经验,但Friessner也是一个十分有才能的军人,在以前一次由他主持的军事会议上,他对战场形势所作的分析是如此精彩,以致当时在场的希特勒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用双手握住他的手,连声说“这是我所听过的最好的军事报告!”在上任后,Friessner预感到苏军很可能在他的防线上发动一场大规模的进攻,而由于原属于该集团军群的装甲部队被大量抽调,他手头只有第13装甲师和第10装甲掷弹兵师两个装甲单位,这无论如何是不够的,于是他也屡次要求将防线后移以缩短防线,他的要求受到了古德里安的支持,但希特勒仍在犹豫。

44年8月5日,安东尼斯库元帅来到德国会见希特勒,作为一个首脑,他是希特勒所信任和尊敬的仅有的3个人之一(另两个是意大利的莫索里尼和芬兰的曼纳海姆元帅),为了表示对他的支持,希特勒甚至容忍了安东尼斯库对企图发动政变的罗马尼亚铁卫军的残酷镇压(照理说,铁卫军是一个更纯粹的纳粹组织)。在和希特勒见面前,安东尼斯库首先和古德里安进行了会谈,在会谈中,安东尼斯库主动提出了收缩防线的意见,这使得古德里安十分高兴,他对此表示了完全赞同。古德里安是一个出色的将军,但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外交家和政治家,他似乎从没考虑到在德军新遭惨败的情况下,安东尼斯库提出这个建议十分有可能是为了试探德国有没有保卫罗马尼亚的信心!不管安东尼斯库是怎么想的,在随后和希特勒的会谈中,希特勒成功地鼓舞起了他的信心,希特勒称以前的失败是因为“一小撮叛徒”,而现在他已经清除了那些叛徒,而德国的军事潜力将逐渐发挥出来,德国人有信心保卫她和她的盟国,敌人一定会被击败!于是安东尼斯库再也不提放弃领土的事了。在会谈结束,安东尼斯库座上汽车离开时,他忽然从后视镜中发现希特勒一路小跑地追了上来,他急忙命令停车,在车外希特勒气喘吁吁地喊到“元帅,记住千万不要去王宫!”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虽然这次会谈是成功的,但似乎希特勒并不完全放心,他随后批准了在德军防线后方建立第二条防线,但条件是尽可能不让罗马尼亚人察觉,同时只有当发现苏军即将进攻时,才允许向第二条防线撤退。这两个条件都是十分可笑的,首先莫非希特勒指望在后方建立一条足以容纳数十万人的防线居然能不让罗马尼亚知道?其次,希特勒有没有考虑过一旦等苏军完成进攻准备,当德军放弃了第一道防线正在向第二道防线撤退时,苏军发起了攻势会导致什么样的混乱局面?从后来情形的发展来看,德军在7月底开始准备第二道防线已经太晚了。

在战役开始前,Friessner将军的南乌克兰集团军群共有50万人其中大部份兵力分布在第6和第8集团军之中,此外他还可以得到40万罗马尼亚军队的支援,在苏军发动攻势前,部署在德军防线上的是德国第6集团军全部和第8集团军的右翼,共有27万人,此外还应该包括罗马尼亚第3和第4集团军共22万余人,Friessner将军的一线总兵力约为50万人,他所拥有的坦克和突击火炮数量大概在350-400之间,其中大部分属于德国第13装甲师,第10装甲掷弹兵师(这个师大约有50辆坦克)和罗马尼亚“大罗马尼亚”装甲师所有。
1944年8月初,当时战线所在地区地形是这样的,在北方德军左翼依托着喀尔巴仟山脉,在那里德军没有被迂回的危险,正北面是一道东西走向的山地,过了这道山地后,地形逐渐向下延伸,接着又向上重新抬高,形成第二道东西走向的山地,在这两道山地之间,坐落着Iassy 市,过了第二道山地就进入了平原,在东北方地形比较平坦,因而比较有利于机械化部队的运动,但同时3条由西北流向东南的河流(由东向西分别为Dnister 河,Prut河和Siret 河),如果能够善加利用的话,它们能有效的成为阻碍机械化部队突破的屏障。

  当时隔着北方第一道山地和德军对峙的是马利雅夫斯基的第二乌克兰方面军,而托尔布欣将军的第三乌克兰方面军则在Dnister 河东岸占领了阵地,并且在西岸夺取了几块小规模的桥头堡。

  即将在这次攻势中起主要作用的马利诺夫斯基将军是一个从普通士兵成长起来的将领,在苏联军界,他被认为是一个十分聪明和勤奋的人,他对部下十分宽厚因而博得了部下的爱戴,他用兵也是以稳健见长,但同时他也是一个十分固执的人,一旦他下了决心,也许除了斯大林本人以外,没人能让他改变注意。当战线在4月中旬起逐渐稳定下来后,马利诺夫斯基就在思考下一步作战计划,逐渐地他开始倾向于实现一个大规模的钳形攻势,在这个攻势中,他将以手头的机械化兵力迅速突破德军在北方的防线,急速进入德军后方从背后将德军主力包围在Prut河以东并消灭之。这个计划魄力很大,但问题是他发现手头缺乏实现这个计划所需要的兵力和物资,现在苏联最高统帅部的目光正投向了白俄罗斯和北乌克兰,对于南方马利诺夫斯基的部队的需求,至少是在目前更本不会被作为重点。这个情况一直到7月中旬才逐渐改变,随着在中部战场的情形逐渐稳定,苏联最高统帅部开始考虑在南方的攻势,补充的兵力和物资逐渐涌入这个地区,但这些补充来的新兵绝大多数是从新解放地区临时征发来的,他们平均接受训练的时间不超过2个月,而这样的新兵总数高达265000人!于是在第二和第三乌克兰方面军的一线队伍中充斥着这样毫无作战经验的新兵,有一个也许是有些极端的例子,在第三乌克兰方面军第5突击集团军的一个师,在战役开始前的兵力有7000人,其中老兵只有2500人!这是造成苏军在作战中第一线步兵伤亡据高不下的主要原因。当然这些新兵主要是分布在步兵部队中,在技术兵种如炮兵、工兵和装甲兵中,老兵的比例要高得多。

  由于第二和第三乌克兰方面军并不处在苏联最高统帅部的优先供应名单上,我们会发现这两个方面军直到战争结束,在所得到的武器装备上,无法和直接向德国本土进攻的苏联方面军相比,他们在很大程度上是在“凑合着过日子”,比如第一白俄罗斯方面军和第一乌克兰方面军后来都拥有二个坦克集团军,每个坦克集团军拥有坦克高达700~900辆,而第二和第三乌克兰方面军合起来只有1个坦克集团军,而且这个第6坦克集团军只有2个军,坦克数量只有可怜巴巴的400辆,并且其中一半(第5机械化军,也就是后来的第9近卫机械化军)还是装备着比较落后的美制M4A2“谢尔曼”坦克!

  对于这种情况,马利诺夫斯基自然感到十分无奈,但他知道报怨也没有用,于是他抓紧战役开始前的每一分钟训练他的部队,他尤其注重的是训练他的装甲部队通过复杂地形的能力,他清楚地知道未来战役的胜负取决于他的装甲部队能否迅速通过德军防线。为此他特意将受过特殊训练的工兵部队配属给他的装甲部队,一旦攻势开始这些工兵部队将紧随着机械化部队行动。在战役开始前,马利诺夫斯基的第二乌克兰方面军机动部队除了第6坦克集团军的2个军(第5近卫坦克军和第5机械化军)以外,还有第18和23坦克军以及第5近卫骑兵军,而第三乌克兰方面军只有第4近卫机械化军和第7机械化军,显然第二乌克兰方面军将充当主力。此外为了弥补协助步兵突破的独立坦克部队的不足,苏军为各个担任主攻任务的步兵部队配属了独立的自行火炮部队。至于说苏军这个地区中装甲部队武器质量,很遗憾我手头资料不足,我十分肯定地知道,新式的T-34/85坦克和JSU-152自行火炮都装备了部队,但有鉴于参加白俄罗斯战役的苏军机械化部队尚无法保证装备100%的这些新式武器,我认为这些新式武器在这个地区的苏军装甲部队中不会超过50%。

  在我具体叙述战役过程以前,我先来比较一下双方的兵力,第二和第三乌克兰方面军实际兵力共有131万人,但参加这次战役的兵力只有886491人(第二乌克兰方面军537856人,第三乌克兰方面军348633人),光以人数来看,相对于50万德国和罗马尼亚联军,苏军只占有约1.8:1的优势,对于进攻一方来说,这实在不是一个很明显的优势(虽然22万罗马尼亚人战斗力无法和德军相比,但苏军中那26万新兵也绝对好不到哪去),苏军的主要优势在于其在火力上的优势,苏军的两个方面军共有坦克和自行火炮1800辆(第二乌克兰方面军1283辆,第三乌克兰方面军591辆),在这方面苏军占了几乎是5:1的优势,在76毫米以上口径的大炮数量上,苏军的优势更高达10:1,在空军兵力上,苏军共投入各种飞机2000架以上,而德国空军在苏联发起攻势时,在本地能运作的飞机只有43架轰炸机,57架攻击机和72架战斗机,苏军几乎占了15:1的优势(在战役开始后,大量德国飞机被派往那里支援,但即使如此,苏联空军在数量上仍有4:1到5:1的优势),这个实力对比从一开始对于德国人来说就充满了不祥。
在战役开始前,德军的部署情况是这样的,在北部防线上是Wohler将军的德国第8集团军右翼部队和罗马尼亚的4集团军。为了巩固防线,在这里德军采取了将德国和罗马尼亚部队 间隔地部署的方法。在德军防线最左侧是罗马尼亚第7军,它在喀尔巴阡山脉上占据了防御 位置,德国第8轻步兵师在左,罗马尼亚第104山地步兵旅在右,而罗马尼亚第4山地步兵旅 作为军预备队在后方占据了阵地。罗马尼亚第7军右翼是罗马尼亚第1军,这个军占据了从喀尔巴阡山脉山脚延伸到第一道山地的间隔地段,这个军以罗马尼亚第20,6师组成第一道防线,而罗马尼亚第8步兵师作为预备队部署在防线后方。罗马尼亚第1军右方是罗马尼亚第5军,这个军的防线由左到右部署着罗马尼亚第1近卫步兵师,第4步兵师,第1步兵师和德国第46步兵师。再右边是罗马尼亚第6军,该军以罗马尼亚第5步兵师和德国第76步兵师占据防线。第6军的右翼是罗马尼亚第4军,该军防线由罗马尼亚第7步兵师,罗马尼亚第 5骑兵师,德国第79步兵师和罗马尼亚第11步兵师组成。最后方是德国第7军,这个军以第376,370和106三个步兵师占据第一线,以德国第258步兵师作为军预备队。


在第一道山地后方,德军以德国第57装甲军作为机动部队占据了两道山地之间的地带,如苏军突破了第一道山地防线,这些机动部队将对苏军进行阻击,以掩护第一线部队撤往第二道山地防线,这些机动部队部署情况是这样的。“大罗马尼亚”装甲师部署在罗马尼亚第5军后方,罗马尼亚第6军后方是罗马尼亚第18山地步兵师。德国第10装甲掷弹师和罗马尼亚第3步兵师则位于罗马尼亚第4步兵军后方。


最后在第二到山地防线上德国人由左到右部署了罗马尼亚第13步兵师,第101山地步兵旅, 第3步兵师和第102山地步兵旅。在这道防线后方是最后一个德国部队,第20装甲师,这个装甲师在白俄罗斯战役中遭到了歼灭性的打击,于不久前刚刚调到罗马尼亚进行整补,现在虽然在人员上得到了一些补充,但其武器装备远远没有到位,整个师只有1辆坦克!显然这个师在即将到来的战役中是帮不了什么忙的。


说道这里,我们应该发现德国在北方的防线有一个十分明显的弱点,自古以来,对于在战场上战斗力较弱的部队的使用方法通常是这样的,在进攻时,这些部队通常会被赋予保护两翼的任务,在防守时,这种部队通常被部署在第一线。这样做的用意是以那些不大可靠的部队尽量吸收进攻一方的动量,然后由充当主力的部队在第二线和敌军决战,同时这样部署也有防止前者溃退的作用。所以永永远远不要将不可靠的部队部署在第二线,否则一旦当第一线被迫后退时,那些占据第二线的二流部队很可能会产生恐慌,“既然他们也抵挡不住,我们能干什么!”,这样他们很容易不但不去反击进攻的敌军,反而率先逃跑从而造成全线崩溃的危险。在这里我无法理解的是,虽然罗马尼亚军队的战斗力已经有了提高,但他们毕竟尚未经受大规模作战的考验,为什么Friessner将军会放心地将担任第二线反击和防御的重任几乎全部交给罗马尼亚人?从德国人的部署情况看,其二线部队除了德国第10装甲掷弹兵师以外,究竟有那个是靠得住的?我如果是Friessner将军,我晚上是会吓得睡不着觉的!


在东北防线上,德军在左翼部署了Fretter-Pico将军的德国第6集团军,右翼是罗马尼亚第 3集团军。在德军防线最左端和德第8集团军第7军相邻的是德国第44军,该军的防线是德国各军所占防线最长的,从左到右部署着第14罗马尼亚步兵师,德国第62,282和335步兵师,该军右方是德国第52军,该军防线沿着Dniester河由西北伸向东南,这条防线上部署了德国第161,294和384步兵师。52军右方是德国第30军,这个军的防线十分短,在这个预计苏军可能的主攻方向上德军密集部署了第302,257,15和306步兵师,这是4个德军 战斗力最强的步兵师,并且德军在这个地区唯一成建制的装甲师第13装甲师就部署在这4个师后方。在德国第6集团军右翼是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该集团军左翼是德国第24军,该军的防线由左至右是罗马尼亚第4山地步兵师,罗马尼亚第21步兵师和德国第9步兵师。 第24军右边是保卫德军防线最右端的罗马尼亚第3军,该军的右翼依托黑海,其防线上部署 了罗马尼亚第15步兵师,第2步兵师和第110步兵旅组成。在整个防线后方,作为德国第6集团军预备队的是德国第304和153步兵师,以及罗马尼亚第1骑兵师。


从德军总的兵力部署来看,德国人显然认为苏军的主攻将来自东北方向的第3乌克兰方面军,所以大部分德国部队都被密集地部署在那里,并且唯一的一个完整的德国装甲师也在那个方向,显然德国人对苏军计划集中机械化部队通过北部的山区向南突击估计不足,虽然从军事上看一旦苏军从北部达成突破,位于这个地区的德军主力将后退无路。德国人为什么忽视了这一点,显然德国人认为苏军更可能在比较适合装甲部队机动的东北部投入其装甲部队主力,他们再一次低估了苏军装甲部队快速通过地形的能力,这在战争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德国人在白俄罗斯遭到如此惨败后,竟然还犯这同样的错误,简直让人无法理解!


在战役开始前,苏军的部署是这样的,在北部防线,苏联第2乌克兰方面军的最右翼是第40集团军,这个集团军只有4个师和1个筑垒地域,在本次战役中,这个集团军只被赋予监视喀尔巴阡山脉中德军的动向并保护方面军右翼的安全的任务。在第40集团军左边是第7近卫 集团军,该集团军包括第24和25近卫步兵军共7个师,这个集团军将比方面军主力晚一天发动进攻,在突破德军(罗马尼亚第1军和第5军)的防线后,这个集团军计划向右旋转,切断德军任何企图通过喀尔巴阡山脉向东增援的通道,同时也作为防止德军向西突围的最后一道防线。在第7近卫集团军后方,马利诺夫斯基部署了作为方面军预备队的由第5近卫骑兵军和第23坦克军组成的骑兵-机械化集群,和第27步兵军以及罗马尼亚共产党组成 的罗马尼亚第1师。在第7近卫集团军右方是第27集团军,马利诺夫斯基决心以这个集团军作为方面军的主攻力量,这个集团军所属3个军以第104步兵军和第35近卫步兵军在第一线,以第33步兵军为第二线,共9个步兵师,其全部攻击力量将落在对面罗马尼亚第6军第5步兵师的防线上,在第第27集团军后方,马利诺夫斯基部署了整个第6坦克集团军和方面军预备 队第57步兵军。按计划,第6坦克集团军将于战役的第一天晚上投入战斗。为了保证突破马利诺夫斯基在第27集团军的进攻地段的每公里正面上部署了76毫米口径以上大炮450门, 而苏联空军也将集中轰炸这个地段。从这个地方,大家可以看出苏军集中兵力于突破点的作战特点,在这里苏军以一个步兵集团军和1个坦克集团军外加大量炮兵攻击仅仅由1个罗马尼亚步兵师防守的地段,这样苏军几乎可以保证可以达成突破,顺便说一下,这也是德军在战后往往误以为每次作战苏军数量都是他们10倍以上的原因。


在第27集团军右翼是第52集团军,该集团军辖第21,73和48步兵军,共9个步兵师,他们计划进攻由德国第76步兵师,罗马尼亚第7和第5步兵师以及德国第79步兵师防守的地段,当敌军防线被突破后,第18坦克军将在立刻投入战斗,这个坦克军的任务是迅速向Prut河突击,占领渡口并和第3乌克兰方面军的部队会师,以形成对德军的内层包围圈。

在第2乌克兰最右翼是第4近卫集团军,这个集团军拥有第78步兵军和第20近卫步兵军2个军,该集团军将整个第78军集中在集团军的右翼,在战役中该军将和第52集团军并肩发动进攻,仅用第20近卫步兵军负责保卫一条100余公里长的防线,并与第3乌克兰方面军保持接触。最后第53集团军作为方面军 总预备队部署在第52集团军后方。


在东北部苏第3乌克兰方面军最右端的是第5突击集团军,这个集团军以第26近卫步兵军和第32步兵军共7个师的兵力占领了一条长达100公里以上的防线,同第4近卫集团军一样,它以第26近卫步兵军防守大部分防线,而集中第32步兵军于防线的最左端,该军奉命在进攻发起前,尽量保持“活跃”试图把德军的预备队吸引到它的地段,但这个企图没能成功。


在第5突击集团军左侧是第57集团军,这个集团军的进攻地段十分狭窄,以致该集团军的3个军(第63,第9和第64步兵军)只能分3个梯队排列,他们将攻击由德国第257和15步兵师防守的地段。在第57集团军的右方是作为第3乌克兰方面军主攻的第37集团军,这个集团军 以第6近卫步兵军和第66步兵军为第一线,以第82步兵军为预备队,将进攻德第15和第306步兵师防守的防线,作为方面军机动部队的第7机械化军部署在该集团军后方,该军计划在 进攻发起后第二天中文投入战斗,然后直接冲向Prut河东岸的渡口和第2乌克兰方面军的第18坦克军会合。第37集团军右侧是第46集团军,这个集团军集中第31近卫步兵军和第37步兵军于集团军最右翼,而仅以第34步兵军保卫漫长的直到黑海的防线。另一个方面军机动部队第4近卫机械化军计划在进攻发起的第二天中午从该集团军右翼投入战斗,然后视情况,该军可以向右旋转帮助第7机械化军或向左旋转如第6坦克集团军一样向罗马尼亚纵深前进以形成外层包围圈。最后第10近卫步兵军作为方面军预备队被部署在第37集团军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军逐渐完成了进攻的准备工作,这次攻势预定在8月20日凌晨发动

8月20日凌晨5点,苏联第2和第3乌克兰方面军同时发起了进攻。在北部战线上,苏第27和52集团军的防线上苏军的炮群齐声怒吼,猛烈地炮击持续了1个半小时之久,同时苏联空军的轰炸机和攻击机也在这里倾泄了大量弹雨。首当其冲的罗马尼亚第5步兵师,德国第76 步兵师,罗马尼亚第7步兵师和罗马尼亚第5骑兵师的阵地在这阵炮火的无情轰击下颤抖。


当苏军的炮火开始延伸时,苏第27集团军和第52集团军第一线的4个军开始了进攻。在苏军的主攻方向第27集团军进攻的地段上,罗马尼亚第5步兵师进行了拼死的抵抗,但遭受了如此猛烈的炮击后,这个师的许多防线已经软化了,现在又遭到苏第27集团军一线的2个军(第104步兵军和第35近卫步兵军)的轮番攻击,虽然罗马尼亚第5师表现出了出人意料的顽强,但他们的抵抗很快被压倒了,到中午时分,苏军已经达成了突破。在第27集团军左翼的第52集团军以第21和73两个军的力量猛攻由德国第76步兵师和罗马尼亚第7步兵师,以及罗马尼亚第5骑兵师的防线,这里德国人和罗马尼亚人并肩进行了十分顽强的抵抗, 虽然在苏军的猛攻下,德军的防线开始向后退却,但他们仍能够保持一道比较完整的防线,一般来说,在被部署在第一线的罗马尼亚人表现不错,虽然他们伤亡很大,但仍能够继续坚持下去。


当马利诺夫斯基将军于20日中午发现第27集团军已经达成了突破,他当即决定提前半天将第6坦克集团军投入突破口,于是当天1300时,第6坦克集团军以第5机械化军在左,第5近卫坦克军在右,通过第27集团军第一线的步兵进入了突破口,然后便开始向德军纵深前进。这时一件对德国人来说十分严重的事发生了,部署在第二线的罗马尼亚部队几乎未经战斗就崩溃了!尤其是德国人曾寄予厚望的“大罗马尼亚”装甲师不但没能达到反击苏军装甲矛头的作用,反而几乎是一枪未放就溃散了。于是苏军几乎是未遭到任何抵抗向前急进,当时配属于苏军的罗马尼亚共产党员们向漫山逃窜的罗马尼亚士兵喊话“我们是来打德国人的!罗马尼亚人不要怕,站在那儿别动,我们不会伤害你们!”这更增加了罗马尼亚人的混乱。到20日夜晚,第6坦克集团军的先锋已经接近第二道山地,在他们前面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罗马尼亚第101山地步兵旅!


对于德国第8集团军来说,苏军攻势之猛烈,德军防线崩溃速度之快都出乎其意料,但尽管 如此,第8集团军司令Wohler将军还是尽了最大努力来挽救局势,他命令第10装甲掷弹兵师和第258步兵师由东向西攻击苏军突破口的左肩,这个攻击十分坚决,但由于德军首先要突破苏第52集团军才能“够上”苏军攻击的主力第27集团军和第6坦克集团军。这个任务 对于只有约50辆坦克的第10装甲掷弹兵师来说未免过于艰巨。更何况属于第52集团军的苏第18坦克军尚未投入战斗!德军另一个行动是迅速将本来阻挡苏第52集团军的德国第76步兵师从防线中撤下来,然后将它绕过德军后方,在苏军攻到第二道山地前,抢先接替罗马尼亚第101山地步兵旅的防线。德第76步兵师接到这个命令后,将自己的阵地交给了罗马尼亚第7步兵师,然后以强行军向后方急进,到当天晚上苏军第6坦克集团军抵达第二到山地时,德第76步兵师已经在他们前面进入了阵地。这个机动真是漂亮,太漂亮了!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会知道,在敌军进攻面前进行部队机动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在当时的一片混乱中,德国人居然做到了这个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当第二天苏军开始试图突破第二道山地进入平原时,他们将面临顽强地抵抗。但在苏军装甲矛头前毕竟只有一个德国步兵师,很难想象光凭他们就能迫使苏军停止进攻。他们所能做到的最多只能是将苏军尽可能地“挡一下”,以等待进行反击的援军,我们将会看到德第76步兵师和罗马尼亚第101 山地步兵旅将联手挡住苏军几乎达一天之久,但是德军反击的兵力在哪里?在德军防线后,唯一的德国第20装甲师仍然只有1辆坦克!


托尔布欣将军的第3乌克兰方面军的攻势则没有那么顺利,在他面前,德国部队比较多,而且苏军也必须强渡Dniester河。当苏军空前猛烈地炮击开始时,苏军一线步兵中的新兵们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情形,他们很难相信会有人在这样的炮击中生存下来,而老兵们则一声不响,通过以往的经验他们知道无论炮火是如何猛烈,德国人都会做好准备,等着他们的!炮击结束了!整个苏军阵地上响起了“乌拉”的吼声,苏联步兵开始了他们的进攻。


苏军第57集团军由于战线很窄,它的三个军是分3个梯队部署的,这天最先投入战斗的是第一梯队的第68军,面对该军的是德国第302和257步兵师,以及第15步兵师的左翼,这几个师的防线,尤其是第302和257步兵师的防线十分坚固,事实上是太坚固了!到当天晚上,苏第68军的3个师都已经投入了战场,但他们向前推进不到1公里!当天德军的报告中说到“苏军的每次攻势都被击退,我军防线完好无损,苏军损失严重,并至少损失了10辆以上新式T-34坦克”。这个报告除了击毁坦克的部分以外和苏军的记录完全符合。当时属于苏第3乌克兰方面军的坦克部队第7机械化军和第4近卫机械化军在20日都还没有投入战斗,而且这两个军也都不属于第57集团军,所以唯一的可能德军击毁的是苏军的自行炮,却把它们当成了T-34坦克。这是一个交战双方都经常犯的错误。不管怎样,第57集团军在第一天中未能达成突破,只是在德第15步兵师的地段上取得了一点进展。


在第57集团军左侧,苏第37集团军的战果要好得多,该集团军投入了第一线的2个步兵军(第6近卫步兵军和第66步兵军),在他们的猛烈攻击下,德国第15步兵师和第306步兵师的防线破裂了,苏军开始扩大突破口。出乎意料的是在苏第37集团军左翼苏第46集团军两个军(第31近卫步兵军和第37步兵军)的猛攻下,罗马尼亚第4山地师和第21师表现得相当顽强,虽然被迫逐渐后退,但他们的防线没有破裂。


当20日夜晚来临时,德第6集团军司令Fretter-Pico将军发现虽然他的防线遇到了危机,但 局势尚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命令集团军预备队第13装甲师和第304步兵师前往迎击苏第37集团军攻击所造成的突破口,同时下令从北部第384步兵师中抽调约三分之一兵力去加强第302和257步兵师的防线,也就是说扼守住苏军突破口的“肩部”,防止它进一步大。


20日晚上,苏德双方都在为第二天的战斗紧张地作准备,他们都很清楚,第二天的战斗将决定这场战役的胜负。

8月21日,德军在北部防线的形势进一步恶化,在苏联第27集团军的右翼,苏第7近卫集团军的第25近卫步兵军开始投入战斗,而由第5近卫骑兵军和第23坦克军组成的骑兵-机械化集群随后跟进,并将在当天下午投入战场。在第27集团军的地段上,苏第6坦克集团军开始攻击第二道山地上的德军防线,德第76步兵师和罗马尼亚第101山地步兵旅在这里抵抗地相当顽强,但到傍晚时分,苏第6坦克集团军终于突破了德军的防线,开始向山下的平原冲去。在德军防线右翼,由德国第10装甲掷弹兵师,第79和258步兵师组成的几个德国战斗群反复攻击苏第52集团军的左翼,企图封闭突破口,但当苏第18坦克军于中文投入突破口后,德军的一切努力都失败了,于是德第10装甲掷弹兵师开始进行一系列逐次抵抗作战,以掩护前线的德军和那些还在战斗的罗马尼亚部队退却,当天经过一场短暂而血腥的激战后苏第52集团军攻克了Yassy。到当天晚上,苏第18坦克军绕过了德第10装甲掷弹兵师,也抵达了第二道山地。


同样在这一天,由于发现苏军在北部已经形成了突破,而德军后方的运输线正直接处在快速前进的苏军的威胁之下。于是德第20装甲师接到命令,立刻派出一个战斗群,占据南方的铁路枢纽Birlad,可是这个坦克师仍然没有坦克!在绝望之中,该师派人到附近的铁路上去,拦截任何载有武器的列车,正好有一列载有约20辆坦克的列车正在驶往前线,这些坦克被强行拦截了下来。于是第20装甲师得以组成一个由10辆坦克,数辆突击炮,一些师属炮兵和一个加强营的装甲步兵构成的战斗群前往Birlad,该师其余的部队和大约10辆坦克则奉命在第二天侧击向前突破的苏军右翼。


在东北部战场,第57集团军仍无法突破面前的德军防线,在21日,属于该集团军第二梯队的第9步兵军也投入了战场,但德国第257和302步兵师的抵抗十分强烈,苏军一整天都未能取得进展。苏第57集团军右翼的第37集团军在第一天的攻势中进展最大,在该集团军面前的德第15和306步兵师的防线基本已被突穿,但21日上午德军以第13装甲师和第304步兵师对第37集团军进行了猛烈反击,这次反击虽然未能击退苏军的攻势,但大大减低了苏军前进的速度。位于德第6集团军右翼的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集团军在20日尚能守住他们的防线,但在21日这条防线在苏第46集团军右翼的2个军(第31近卫步兵军和第37步兵军)的攻击下,终于被突破了。见到这个情况,托尔布欣将军下令投入他的机械化部队,第7机械化军将通过第37集团军的地段,第4近卫机械化则通过第46集团军的地段进入突破口。同时鉴于第57集团军攻击受阻,托尔步欣下令将第57集团军第三梯队第64步兵军转到第37集团军地段。第7机械化军的前进非常不顺利,由于在第37集团军面前德军抵抗十分强烈,这使得突破口未能扩大。于是当第7机械化军向前推进时,他们和也在前进的集团军预备队第82步兵军的部队拥挤在有限的几条道路上,造成了严重的交通堵塞,以致第7机械化军无法按计划于21日中午投入战场,一直要到接近21日半夜,该军才得以进入突破口。显然第37集团军司令Sharokin将军有失职守,在战役结束后,苏军内部总结中,托尔布欣和Sharokin将军都因此受到严厉批评,集团军后方道路道路情况不是形成如此严重的交通堵塞的理由!因为苏军将领在战役前就知道这些道路的情况,如果管理得当,绝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俄国人要感谢苏联空军已经完全掌握了战场上空的制空权,否则很容易引来一场大祸的!


在苏军最左翼的投入突破口的第4近卫机械化军的进展则十分顺利,他们迅速突破了匆匆赶到的德国第153步兵师的拦截,开始了向Prut河的突破。8月22日,在北部战场上,苏第7近卫集团军已全部投入战斗,其所属的骑兵-机械化集群也进入了突破口并开始向右旋转,德第20装甲师和第46步兵师徒劳地企图侧击苏军,在随后的几天中,这些德军被迫一步步向喀尔巴阡山脉退却,最后这两个师和德第8轻步兵师一起扼守喀尔巴阡山上的几个山口,这不但是为了防止苏军突入匈牙利,同时也是为了撤退的德军保留最后一条通往安全地带的通道。


同一天上午,苏第6坦克集团军和第18坦克军已经完全通过了山地进入了平原,第6坦克集团军得到的命令是“不要和沿途的德军纠缠,向南前进!”于是该集团军一路横扫德军的后勤单位,绕过大的城市向前挺进,沿途只遭到轻微地抵抗。而第18坦克军已经开始向左旋转,该军以第170坦克旅为前锋,直扑Prut河。在这两支苏军装甲部队身后是全速前进的第27和53集团军的步兵部队,而在第2乌克兰方面军最左翼的第4近卫集团军也开始加入了攻击。


22日在东北部战场上,苏第5突击集团军也加入了攻势,但德军的抵抗仍没有减弱的迹象,苏第57集团军仍然未能突破德第257和302师的防线,但在南部苏第4近卫机械化军的攻击取得了成功,该军以主力向北旋转,攻向Prut河上的Leovo前进,以第5近卫摩托化旅向南旋转,切断了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背后的铁路线,同一天苏联黑海舰队以2个旅的海军陆战队的兵力在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的右翼登陆成功。于是在前有苏联第46集团军的猛攻,右方有苏联海军陆战队的威胁,后方交通线又被切断的情况下,罗马尼亚军队开始了瓦解。


通过对当前战场形势的分析,Friessner将军震惊地发现自己的部队面临被合围的威胁,苏第18坦克军接近Prut河,而现在第4近卫机械化军也向Prut和狂奔,Prut河上的渡口!一旦这些渡口被封锁,整个德国第6集团军将后退无路!于是Friessner立刻下令第13装甲师撤出战斗,抢先前往Leovo以占据这个重要的渡口。而第13装甲师的离去,立刻减轻了苏第37集团军所遭受的压力,于是第7机械化军也开始快速前进。


22日傍晚,Friessner下达了全线撤退的命令,他命令第6集团军各个师以一部分阻击当前的苏军,其主力开始向Prut河后撤。已经太晚了!

8月23日,战场上的形势继续向对苏军有利的方向发展,苏第6坦克集团军继续向南急速前进,其第5近卫坦克集团军的前锋第20近卫坦克旅已经接近了重要的铁路枢纽Birlad,我在上文提到过,守卫这个要地的德军只有德第20装甲师的10辆坦克,少量炮兵和1个加强营的装甲步兵,而他们面对的苏军是由1个坦克旅(65辆坦克),1个自行火炮团(16门自行火炮),至少1个“喀秋莎”火箭炮营,一个机械化步兵营,和附属高炮、反坦克炮以及工兵单位组成的苏第6坦克集团军的前锋部队,这场战斗的结果不问可知!Birlad这个铁路枢纽的失守标志着整个德军的后勤供应系统被彻底切断了。在攻克了Birlad后,马利诺夫斯基将军命令第6坦克集团军继续向南推进,而第27集团军则奉命紧跟在第6集团军身后向罗马尼亚内地前进,“你们的任务是尽你们所能地向前推进,不要和沿途的德军纠缠!”同时苏第18坦克军则奉命向Prut河畔重要的渡口Husi前进,德第10装甲掷弹兵师和德国第76、79和258步兵师拼命企图阻挡苏军的前进,但苏第18坦克军根本不和他们交战,只是凭借它优越的机动性绕过沿途的德军,并于当天晚上前攻克了Husi,而苏第52集团军的步兵部队紧紧地跟随在第18坦克军身后,这样在Prut河西岸德军向南撤退的道路被封闭了,在此以前,只有德第10装甲掷弹兵师的部分兵力在缺口被封闭前得以抢先一步向南撤退到Leovo和已经在那里的德第13装甲师会合。

  在第2乌克兰方面军左翼的第4近卫集团军在23日进展很快,这个集团军是第2乌克兰方面军唯一在Prut河东岸的部队,在该集团军的猛攻下原属德第8集团军的第7军一步步向南退往德第6集团军的地段。

  德第6集团军在接到全线撤退的命令后,于23日开始向Prut河后退,同时他们仍在奋力阻挡当前苏军的突破企图,他们的抵抗是如此顽强,以致苏第3乌克兰方面军的第5突击集团军和第57集团军仍然无法达成突破!但第3乌克兰方面军的机械化部队在这一天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功,第7机械化军在通过第37集团军的地段后,以全速向Prut河前进,抢在德军以前到达了河边,和第18坦克军隔河相望,然后该军迅速以第16机械化旅和第41近卫坦克旅为第一线,第63机械化旅和第64机械化旅为第二线在河边占领了阵地,这样德第6集团军通过Husi渡口向Prut河西撤退的道路被封闭了。同一天苏第4近卫机械化军也已经接近了Leovo 渡口,这是德军手中所剩下的唯一渡口!而苏第46集团军于23日开始向左旋转,从而切断了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和德军的联系,并断绝了该集团军后退的道路。

  同时德军继续向Prut河退去,沿途他们遭到了苏军远程大炮和苏联空军的无情轰击,因而损失惨重,40余年后,一个德军幸存者回忆起当时的情形时尤有余愤“我们整天遭到苏联空军的轰炸,可是我们的空军呢?整个战役期间我一架德国飞机也没有看到过!”他的回忆对德国空军并不公平,包括著名的鲁德尔的中队在内的德国空军部队在战役过程中从未停止过战斗,他们只是被占绝对优势的苏联空军压倒了。对德军地面部队来说,苏联空军的轰炸造成的另一个后果是使得德军各个部队之间的通讯逐渐陷于瘫痪,而德第6集团军司令Fretter-Pico将军将司令部设在Kishinev200公里以外的 Foscani,(Mars注,在我看来,在如此重要的战役期间,将司令部设在离前线如此远的地点,这种行为几乎等同于犯罪)更使得德军的指挥系统变得十分紊乱。

  德南乌克兰集团军群司令Friesssner将军对战场形势忧心如焚,当天上午他会见了安东尼斯库元帅,在这次会谈中,安东尼斯库许诺将尽其所能稳定战场局势。在会谈结束后,安东尼斯库接到了罗马尼亚国王的召见,“汇报当前局势”,当他进入王宫后,就立即被扣留。23日22时,罗马尼亚国王向全国发表广播讲话,宣布罗马尼亚从当天起退出战争。当得知这个情形后,Friessner 将军深感震惊,他立刻向罗马尼亚军队中威望很高的Dumistrescu 将军呼吁不要服从停火的命令,但后者回答到“作为一个军人,我必须服从国王的命令”,事实上这个命令只能传达到驻守在罗马尼亚内地的罗马尼亚军队,而在苏军的包围圈中的罗马尼亚军队由于通讯系统被毁,有许多部队根本没有接到这个命令,所以罗马尼亚军队的抵抗要到25日才停止。

  希特勒得到罗马尼亚发生政变的消息后,非常愤怒,他叫道“我警告过他不要去王宫,他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他立刻下令Friessner 将军以手头一切兵力进攻布加勒斯特,解救安东尼斯库并“消灭那些叛徒”,对此Friessner 将军十分为难,他手头最精锐的野战部队正在前线苦战,在罗马尼亚内地他只有少量的守卫部队、高炮部队和海岸炮兵部队,他非常缺乏步兵和装甲兵,来完成希特勒的任务,而罗马尼亚在其国内还有将近20万军队,虽然这些军队质量不高,但用来自卫还是绰绰有余的。当发现Friessner 将军的犹豫后,怒气冲冲的希特勒干脆绕过Friessner ,直接通过戈林,命令德国空军轰炸布加勒斯特,于是罗马尼亚于25日向德国宣战,在罗马尼亚内地的罗马尼亚军队奉命解除各地德军的武装,这样一场小型的战争在德军后方开始了。

  24日,在北部战场,第2乌克兰方面军第18坦克军在将Husi交给随后赶来的第52集团军的步兵后,开始向南部的Leovo ,这样防守这个渡口的德国第13装甲师,第10装甲掷弹兵师和第153步兵师遭到了苏第18坦克军和第4近卫机械化军的夹击,到当天晚上,这些德国部队终于抵挡不住苏军的猛攻,放弃了Leovo向南退去,由于Leovo是当时在Prut河上唯一尚未被苏军封闭的渡口,一旦弃守,等于将河东岸20余万德军陷于死地,所以Leovo 的德国守军本来是应该战到最后一人的,在战场上因为战败而后撤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但为了自己活命而陷战友于死地则绝对是一件可耻的行为,这种行为如在罗马帝国时期是足以被施以“十一格杀令”的!

  在Prut河东岸,苏第2乌克兰方面军第4近卫集团军前进十分迅速,他们于24日已经和第7机械化军会合,第3乌克兰方面军最右翼的第5突击集团军和第57集团军开始逐渐将德军向Prut河“挤压”,德军在这里令人吃惊地仍然进行着顽强抵抗,虽然仍在后退,但依然能保持一条完整的战线。第3乌克兰方面军的步兵部队中,24日进展最快的是第37集团军,该集团军的任务是迅速从侧翼超越撤退中的德军抢先到达Prut河,以建立一条防止德军沿着Prut河向南退却的防线,为了弥补部队机械化能力的不足,集团军决定以配属各师的独立自行火炮部队为核心,每个师以1个营左右的兵力搭乘在自行火炮和所有能找到的车辆上向河边急进,一旦到达指定位置,立刻就地构筑工事死守,师主力则以最快速度随后赶来,苏第37集团军以这种“先占点,后连线,最后扩大到面”的方法成功地在24日在Leovo 的北部形成了一条防线,并打退了德军最初几次向南突围的企图。第3乌克兰方面军最左翼苏军第46集团军已经完全将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包围了起来,罗马尼亚部队于25日全部放下了武器。

  这样到25日凌晨,苏军基本上完成了对德军的包围,在Prut河两岸,德军被分割成两个部分,在河西岸较小的一个包围圈中是德国第76、79和258步兵师,在河东岸的较大的包围圈中是德第8集团军的第7军和第6集团军的第64、52和30军,共包括376、370、106、62、282、335、161、294、320、384、302、257、15、306师共14个师全部和第154师一部,外加集团军直属部队。当时苏军的包围圈的唯一缺口是在位于Leovo 和Husi两个渡口之间的河道,虽然河上的桥梁已经被摧毁,但通过简易的浮桥和小船,部队仍有可能渡过河去,虽然这意味着抛弃所有重武器。为了防止德军渡过Prut河向西突围,苏军所要做的是命令第4近卫集团军迅速南下,接替第7机械化军的阵地,使该军能继续南下以封闭这唯一剩下的缺口,但就在这个时候,苏军犯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错误。首先,由于第3乌克兰方面军的第5突击集团军进展缓慢,使得原属于第2乌克兰方面军的第4近卫集团军进入了原属第3乌克兰方面军的进攻地段,这使得第3乌克兰方面军司令托尔布欣将军十分不满,他认为第4近卫集团军的“擅自行动”严重干扰了第3乌克兰方面军的作战计划,因此他向苏联最高统帅部要求以Prut河作为第2和第3乌克兰方面军的分界线,将第4近卫集团军撤过Prut河,投入河西岸的战场。这是一个十分荒唐的建议,在这种情形下更合理的方法是将第4近卫集团军转拨给第3乌克兰方面军,虽然这显然会给方面军带来诸如重新划定各个集团军分界线和重新拟定后勤补给计划等困难,但方面军养了一大群参谋就是干这个的呀!而命令已经占据一个绝好的位置的第4近卫集团军撤到Prut西岸实在是一个最糟糕不过的主意,但更加出奇的是这个建议居然被苏联最高统帅部批准了!

  由于附近Prut河上的桥梁已经被摧毁,于是第4近卫集团军只能于25日撤离阵地,向北前进,然后从那里几座有限的桥梁上过河,重新集结,再向南前进,整个过程将持续2~3天!这个愚行再加上第5突击集团军因故不能很快接替第4近卫集团军的阵地(原因我稍后会解释),这使得被围德军在北方受到的压力大大减轻,从而能把更多的兵力用来突围。从此前和以后在战场上的表现来看,托尔布欣并不是一个寻常之辈,我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犯这样的错误,不过这也许就是他在以后的战争中只能充当类似马利诺夫斯基的“副将”的角色的原因。

  25日,由于和上级的联系基本中断,德国第6集团军所属的第64、52和30军的3个军长在第30军军部开会,在会上他们制定了突围的计划,虽然不清楚总的形势,但他们十分肯定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在这一,两天中不能突出重围,那么一切都完了。经过协商,他们最后决定突围将于当天发动,方向是南方以试图和Leovo 的守军会合(Mars注,显然他们还不知道Leovo 已经失守了),德国人的一个重大问题是他们的大炮或者在撤退时被抛弃了,或者被摧毁了,那些侥幸留下来的由于后勤供应线被切断,所留下的炮弹也不多了,德国人最后的决定是当突围开始后,那些残留的大炮将把剩下的炮弹全部射出去,然后将大炮破坏,随后那些失去大炮的炮兵将作为步兵参加战斗!

8月25日德军的突围是以猛烈地炮击拉开了序幕,每一门德国大炮的炮手们都得到了不要节约炮弹的命令,德军的炮弹雨点一般落在挡住德军南下的苏第37集团军的阵地上。苏军立刻做出了反应,其炮群和空军轰炸机群对德军的炮兵阵地,部队集结地点和各条前进道路进行了密集攻击,尚未接近苏军的阵地,德军已经遭受了很大损失。而当德军终于能向苏第37集团军的阵地发起攻击时,迎接他们的是由一道由各种口径大炮,迫击炮,机枪和步兵轻武器的火力形成的“火墙”!

  25和26日,在包围圈南部的战斗是极其残酷的,被围的德军已经杀红了眼,他们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如果不能迅速从苏军的防线中打开一条通道,他们必将全军覆灭!同时坚守阵地的苏军也决心绝不让德国人通过,对他们来说,仗已经打成这样,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可以拿大奖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德军的处境就越来越绝望,特别是当其炮弹打光后,他们只能凭借血肉之躯去冲击苏军的防线,一波接着一波的德军向苏军防线扑去,结果成批成批地被打倒在苏军阵地前,我曾读过参加这次战役的苏联老兵的回忆,他说“当时德国人在我们阵地前尸体堆积如山,甚至妨碍了我们射击!”但尽管遭到了如此惨重的伤亡,但后面的德军仍踏着倒下的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进!(Mars注:这是不是一个很熟悉的情景?加上我前面提到的德军的后勤系统被切断,通讯联络系统被摧毁,以及彻底丧失制空权后的惨状,简直就是苏德战争初期情况的翻版,读史读多了,常常会感叹历史是会重演的!)

  德军的攻势变得是如此猛烈,以致苏第37集团军的防线几度岌岌可危,只是当托尔布欣于26日将他手中最后一个预备队第73步兵师投入到第37集团军防线之后,才终于守住了防线,至此德军向南突围的企图失败了。

  在同一时间,包围圈北部的形势却忽然起了变化,我在前面提到过,苏第2乌克兰方面军第4近卫集团军于25日早晨奉命撤出阵地,向北移动,准备过河,而本来应该来接替其阵地的第3乌克兰方面军第5突击集团军却突然接到了苏联最高统帅部的命令,由于苏军在波兰和德军陷入苦战,十分需要援兵,于是第5突击集团军奉命撤出战斗,重新集结,准备调往波兰,苏军的这个举动几乎等于是主动解除了对德第6集团军北部的包围。首先抓住这个机会的是属于德第8集团军的第7军,由于德军的通讯系统被毁,导致包围圈内的德军缺乏一个统一的指挥,因而第7军根本不知道属于德第6集团军的3个军准备向南突围,现在这个军忽然发现面前的苏军开始撤离,唯一留下的苏第7机械化军虽然仍然牢牢扼守住渡口,但光凭这一个军的兵力根本无法封锁整条河岸,于是德第7军立刻开始用各种办法,向西渡过Prut河,虽然在这个行动中,德军被迫放弃了大部分重武器,部队的建制也被打乱了,但这个军的主力则能安全地抵达Prut河西岸,和被包围在那里的德军会合,而德第6集团军发现向南突围难以成功后,从26日早晨起,越来越多的第6集团军的部队也开始转而试图渡河西去。德国人的渡河行动要比第4近卫集团军快速得多,因为后者既要绕道,又要保留重武器和部队编制。

  当越来越多的德军渡过Prut河时,出人意料的,苏联最高统帅部又一次帮了他们一个大忙。对苏联最高统帅部来说,罗马尼亚人的忽然投降,不光是出乎德国人的意料,就连苏联人自己也感到措手不及。根据苏联原先的计划,是首先消灭德军野战部队主力,然后向罗马尼亚内地进军,现在一切都被打乱了。首先苏联现在必须考虑罗马尼亚境内重要目标的安全问题,尤其是著名的普罗耶什蒂大油田和黑海上的重要港口Constanta ,俄国人十分担心德国人在撤退前会彻底毁灭它们。另外在罗马尼亚南边是保加利亚,在德国的欧洲盟友中,保加利亚是唯一没有对苏联宣战的国家。在历史上,保加利亚曾长期被土耳其所奴役,在19世纪是在俄国的大力帮助下保加利亚才获得了独立,并且当本世纪初当保加利亚在巴尔干战争中战败时,又是俄国使她摆脱了困境,所以在保加利亚人中有一种根深蒂固的亲俄情绪,所以在苏德战争中,保加利亚政府虽然加入了德国一方,但拒绝直接卷入和苏联的战争,现在随着战场形势的发展,保加利亚共产党在国内的势力有了极大发展,他们不但拥有强大的武力,甚至在保加利亚军队中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他们本来就在准备发动一次起义,而现在罗马尼亚的忽然崩溃,使得这次起义也被提前了,为了确保这次起义成功,苏联必须派遣一支军队进入保加利亚。最后,在南斯拉夫,由铁托元帅所领导的游击队正在向德军发动一次大规模攻势,根据以前和苏联政府制定的协议,苏联有义务派军队援助南斯拉夫人民军。而要完成以上这三个任务,苏联最高统帅部需要兵力,而且是马上需要!所以苏联最高统帅部开始对战役的拖延开始感到不耐烦了。

  26~27日,托尔布欣接到苏联最高统帅部的一连串命令:第3乌克兰方面军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尽最大努力将德军歼灭于Prut河东岸;同时属于第3乌克兰方面军的第46和57集团军全部,第37集团军的第4近卫机械化军和第66步兵军立刻撤出战斗,向保加利亚边境进军!我不知道接到这些命令时托尔布欣的心情如何,但想必不会太好,即使从逻辑上看,这两个命令也是互相矛盾的。扣除这些被调走的部队,托尔布欣手头只有第37集团军的3个步兵军(第6近卫步兵军,第64和82步兵军)外加第7机械化军来解决包围圈中的德军,这点兵力根本不足以防止德军向西渡过Prut河,更别提将他们消灭在东岸!虽然在Prut河东岸的战斗将持续到8月28日,但大部分德第6集团军的兵力得以渡河加入在西岸的德军,对于托尔布欣的第3乌克兰方面军来说,他们已经失去了拿大奖的机会。

  正当大量德军涌向Prut河西岸时,苏联第2乌克兰方面军也接到了苏联最高统帅部的立刻派部队南下的命令,只要看一下战场形势图,我们就可以发现苏联第6坦克集团军和第27集团军几乎已经从地图上消失了,一直作为方面军预备队的第53集团军奉命于26日进入战场后几乎毫不停留地向南方前进,甚至当德军于27日开始大规模向西突围时,这个集团军也没有作任何停留,此外原来部署在Prut河西岸防止德军向西突围的第52集团军中,第18坦克军和2个步兵军(第73和21军)从25日起,也开始向南方进军,而这时第4近卫集团军的2个军(第78军和第20近卫步兵军)与26日渡过了Prut河,但部队集结和南下至少还需要1天以上的时间,这样27日凌晨时,担负阻止德军向西突围的苏军就只剩下第52集团军的第48军1个军3个师,加上军直属部队,不到3万人,而包围圈中的德军在15万人以上,即使在以战场形势瞬间万变著称的东部战场,这种稀奇古怪的情况也是很少见的!

  包围圈中的德军在拼命做着突围的准备工作,他们严重缺乏重武器,而且根本没有时间去集结那些在渡河时打乱编制的部队,他们知道他们唯一的希望是在苏军做出最后一击前,以全力打开一条道路,然后向西横着穿过整个苏军的防线,渡过Seret 河,通过喀尔巴阡山脉上的通道,进入匈牙利。这个计划看上去实在是疯狂,但这是德军唯一的活路。

  德军的突围于27日开始了,德国人把突破口选在苏第48军最南边那个师的防线上,由于本来在第48军南边的苏联第73军已经开始向南进军,第48军不得不将它的防线向南延长,这使得德军的攻击正好打在苏军防线最为薄弱的地方,我不知道德军选择这个地段作为突破口是预先计划好的还是纯粹凑巧,如果是前者那么德国人眼光未免太厉害了,如果是后者那么他们的运气未免太好了!德军的攻击很快就获得了成功,一旦缺口被打开,潮水一般的德军涌入突破口,这个缺口立刻变得越来越大,苏联第73军虽然已经南下,但它的后勤单位大多数还来不及移动,现在这些后勤部队几乎被德军一扫而空,有许多车队整个被德军俘虏,德国人从而俘获了许多他们急需的弹药和食品。

  当得知德军突围的消息后,马利诺夫斯基将军立刻采取一切措施来挽救这个局面,他命令第4近卫集团军全力南下攻击突围德军的右翼,命令第48军全力坚守阵地,防止突破口被进一步扩大,另外第52集团军的第21和73军立刻停止南下,这两个军加上第53集团军的第25近卫步兵师立刻回师北上攻击德军左翼,苏军奉命采取一切措施,将突出重围的德军重新包围消灭。同时苏联空军也接到命令全力攻击向西突围的德国部队。但要把已经突围的德军重新装入罗网是谈何容易,虽然二战中,最大规模的机械化战争是发生在东部战场,但事实上苏德两方的步兵部队的机械化能力非常低,远不能和西线的美军相比(Mars注笔者一直很想知道,如果苏联和德国的步兵具有如同美国军队那样高的机械化程度,东部战场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是名符其实的“步兵”,现在德军一旦夺得先机,苏军要赶上他们就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为了提高追击速度,苏军各个师都组织了一些突击队,通常是让连级规模的步兵搭乘在少量几门自行火炮上,以最快速度赶上并袭击德军侧翼,而师主力则随后全速赶来。但这样的袭击虽然能给德军带来损失,却无法降低德军前进的速度。

  27~29日,德军一直在全速向西前进,沿途他们遭到了苏联空军几乎不停的轰炸,由于不用担心德国空军的拦截,而地面的德军几乎没有任何重型高射炮,苏联空军几乎毫无顾忌的向德军的队伍狂轰滥炸,尤其是那些重甲的伊尔-Ⅱ攻击机,更是使得每一条向西的道路都变成了屠场。撤退中的德军遭受的痛苦是难以形容的,除了遭到轰炸以外,由于通讯设施的瘫痪,他们根本无法明了周围的情况,上级不知道下级在哪里,下级也无法向上级报告情况,每时每刻敌人都可能在任何一个方向出现,随时都可能爆发战斗,经过一个多星期的战斗后,几乎每一个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了,但休息是根本不可能的。他们不再有任何得到补给的机会,弹药逐渐耗尽,食品也快吃完了,一旦负了伤,根本没有接受治疗的可能,只能留下来接受命运的安排了。现在唯一支撑着德国人继续前进的是强烈的求生欲望,Siret 河已经越来越近了,只要能渡过这条河,就可以抵达喀尔巴阡山,那就是到家了,大家再坚持一下吧!

  8月29日,突围的德军终于抵达了Siret 河东岸,而且在岸边并没有发现苏军!立刻在德军的队伍中爆发出了阵阵的欢呼声,许多人的脸上多日来第一次出现了笑容,兴奋使得他们几乎忘掉了疲劳,当天晚上德军就开始了渡河,到30日早上,大部分德军已经来到了Siret 河西岸,在这里喀尔巴阡山脉已经在望,要不了一天,他们就安全了!

  但就在这时,忽然从前方远处传来了一阵阵雷鸣般的轰鸣声,那些久经沙场的德国老兵立刻辨认出那是苏联T-34坦克的履带声!原来由苏第7近卫集团军,方面军独立骑兵-机械化集群和第27集团军组成的第2乌克兰方面军的右翼部队在战役开始后,向右旋转,前进到喀尔巴阡山脉东侧,以防止德军通过喀尔巴阡山脉上的通道增援被围的德军,当马利诺夫斯基发现他的部队无法在Siret 河东岸及时拦住德军,于是他下令第23坦克军和第27步兵军立刻回师向东,这两个军自战役开始以来未经激烈战斗,几乎完整无损!

  在即将重获生机的时候,忽然重新陷入绝境,德国人的绝望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更糟的是他们能听到在河东岸炮声越来越响,追兵也已经赶到了!事已至此,实际上德国人应该放下武器投降了,因为继续作战已经毫无意义了。但正如当一个人在绝望时,他既可能丧失斗志,也可能把一切都豁出去了,现在遭到命运如此的戏弄,德国人几乎人人怒火三千丈了!他们几乎是发疯般地战斗到最后。虽然根据苏联官方战史把这场战役的结束日期定在8月29日,但这绝对是不正确的,因为在Siret 河两岸德军有组织的战斗一直要到9月3日才结束,而苏军更不得不再花1~2个星期的时间才能肃清那些躲在田野里的零星德国士兵。

  当罗马尼亚北部的战火逐渐停息下来的时候,罗马尼亚内地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自25日罗马尼亚向德国宣战以来,罗马尼亚军队奉命解除境内的德国部队的武装,有一些德国人未经战斗就向罗马尼亚人投降了,有一些德国军队则进行了坚决地抵抗,一直等到苏联军队赶到,他们才停止抵抗,显然他们宁可向苏军投降,因为对他们来说,俄国人是敌人而罗马尼亚是“卑鄙的、背后捅刀子的小人”。也许唯一的例外是驻守在普罗耶什蒂大油田的德国驻军,这支守军主力是一个88毫米高射炮团和一些轻型高炮部队和警卫部队,他们不但拒绝放下武器,反而夺取了足够多的卡车载运他们的大炮,就这样他们全副武装地上了路。一路上许多驻罗马尼亚各地的零星德国守军、罗马尼亚军队中的德国顾问、德国裔的罗马尼亚人和一些亲德国的罗马尼亚人跑来加入了他们的队伍,最后他们共有2~3万军人和平民通过喀尔巴阡山脉南端进入了匈牙利。虽然我读的德国人的回忆文章中极力赞扬这些人的勇敢,但我十分怀疑他们和罗马尼亚人订有某种协议,即如果德国人不破坏油田,罗马尼亚人就放他们安全离去。不管事实真相如何,Friessner 将军张开双手欢迎他们的到来,现在他需要每一个人都来堵塞他的防线上的缺口。

  战役结束后,当Friessner 将军在统计他的损失时,他一定感到不寒而栗,在Friessner 将军于9月初向希特勒提交的有关德国南方集团军群(Mars注,德国南乌克兰集团军群于9月1日起改称南方集团军群)损失报告中称,集团军群的兵力从战役开始前的50万人下降到只有20万人,参加这次战役的德军主力第6集团军全部和第8集团军右翼部队共27万人中,只有第6集团军司令Fretter-Pico将军率领的第15装甲师、第10装甲掷弹兵师、第153步兵师和集团军直属部队的残余兵力约1万人能够回到德军防线(Mars注,这位Fretter-Pico将军仗打得不怎么样,可跑得挺快!)。根据苏方公布的战果,在这场战役中,德军阵亡15万人,另有10万人以上被俘,双方的数字几乎完全相符,也就是说,在这场战役中,平均每天阵亡的德军高达1万人!至于罗马尼亚军队的损失数字,据战后罗马尼亚政府公布的数字是8305人阵亡,24989人受伤和153883人失踪(大部分是被俘)。在武器装备上德国共损失了坦克和突击炮830门(这个数字包括德军投入战场,支援罗马尼亚军队以及在后方修理工厂和输送中心来不及后撤的坦克和突击炮数量),飞机330架,大炮3500门和各种车辆35000辆。作为这场战役的胜利者,苏军付出的代价是人员损失67130人,其中阵亡和失踪13197人,受伤53933人,损失坦克75辆,大炮108门和飞机111架,苏军以如此小的代价,取得如此大的战果在整个苏德战争中,仅此一次而已。

在结束我这篇《罗马尼亚战役》前,我照例要分析一下双方在这场战役中的得失。首先德国是否能避免这场惨败?大家一定记得就在战役开始前,德军曾考虑过将防线后撤以缩短战线,但由于希特勒觉得在罗马尼亚德军有足够兵力守住原来的防线,而且由于顾虑不经战斗就将苏军放入罗马尼亚会使得罗马尼亚失去继续战斗的意志,因而没有批准这个计划,7月底德国陆军总部将5个装甲师和6个步兵师调离了罗马尼亚,这使得当地的德军实力大为下降,这肯定是德军失败的一个原因,那么是不是如果那些兵力不被调离罗马尼亚,德军就可以避免这场失败?对于这个问题,我可以用另一个问题来反问:为什么德国陆军总部要调走这些兵力?这些兵力调去了哪里?我在前文提到过,由于苏联于1944年6月在白俄罗斯和北乌克兰发动的大规模攻势取得了巨大成功,到1944年8月,苏军已经兵临波兰首都华沙城下,通向德国心脏地区的门户有被苏军冲破的威胁,为此德军不得不通过削弱其他防线,集中一切可抽调的兵力于波兰的办法来稳定那里的防线。所以驻罗马尼亚的德国南乌克兰集团军群的兵力被抽调是根本无法避免的事。对于德军来说十分不详的是,到1944年苏军已经有足够的实力在两个不同的方向上发动大规模的攻势,为了挡住苏军的主攻,德军不得不削弱其他防线上的兵力以堵塞突破口,当苏联发现德军其他防线已经被削弱到一定程度时,他们就会发动他们的第二号攻势,虽然参加这个攻势的苏军的实力无法和担任主攻的苏军部队相比,但由于当前的德军实力更弱,所以还是有很大成功希望,(Mars注,我们还将看到到1945年,苏军将会有能力在3个方向上发动大规模进攻)因此我认为,1944年8月在罗马尼亚的德军无法避免战败,他们的命运可以说在1944年6月22日,苏军发起白俄罗斯战役时已经决定了。

  我感兴趣的第二个问题是,为什么德军失败得这么惨?他们在2个星期里损失了30万人,其中阵亡人数高达15万人,是苏军阵亡和失踪人数13197人的10倍以上!在4年的苏德战争中,无论是在此以前还是在此以后,苏军都从来没有取得如此有利的阵亡比率,即使在我以后会写的《维斯图拉战役》中,无论是苏军军队的素质、装甲兵力的规模都远强于处于次要战线上的第2和第3乌克兰方面军,而且苏军在兵力上的优势更大(大约220万苏军对56万德军),在这种优势的情况下,虽然苏军取得了完胜,并使近20万的德军战死在战场上,但苏军阵亡和失踪人数也达到43476人,双方阵亡比率大约1:5,仍然低于罗马尼亚战役。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是德军准备不够充份吗?显然不是,从1944年4月到8月,德国人有整整4个月的时间来完善他们的防线,而德国人并没有浪费这段时间,当苏军发起进攻时,德军在东北的防线依托Dniester河,北部防线则有山地掩护,都相当坚固。那么是德国守军状态不佳吗?也不是,在南乌克兰集团军群的德国部队中,老兵比率很高,有许多老兵曾在曼斯坦因麾下久经沙场,作战经验十分丰富,而在苏军方面,我在前文中曾经提到在战役开始前不久,265000新兵被补充进苏军,这两天我翻了一下资料,结果发现这个数字仅仅是补充进第2乌克兰方面军的新兵数字,另外补充进第3乌克兰方面军的新兵为8万人,也就是说苏军参加进攻的88万部队中有近35万人(40%)的兵力是毫无作战经验的新兵!他们别说无法和德军相比,即使罗马尼亚人也比他们强。那么是不是苏军在兵力和武器装备上占了绝对的优势?也不大可能,参加这场战役的德国和罗马尼亚人共有50万人,苏军在兵力上占的优势并不大,当然苏军在武器装备上占的优势很大,炮兵10:1,坦克和自行火炮5:1,飞机一开始是15:1,后来是4:1到5:1,德军是防守的一方,一条完善的防线是可以多少抵消进攻者在人数和武器上占的优势的,而且即使苏军凭借其在武器装备上的优势最后打败德军,但这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德军输得这么“难看”。那么是不是由于德军在战斗中丧失了勇气?这肯定不对,从我的上文中可以看到德军打得多么顽强,尤其在战役最后的那段时间里,德国人所表现出来的勇敢和坚韧足以让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引以为豪。最后我们也无法把这场战役的失败归咎于希特勒“不准后退一步”的命令,因为仅仅在苏军发动进攻后不到3天,德军就接到了全线后撤的命令。那么德军如此惨败的原因是什么呢?

  Friessner 将军在战后曾把情报的失败作为战败的主要原因之一,他回忆在战役前不久,他接到的情报是这样评价当前苏军可能采取的行动:“面对着南乌克兰方面军群的苏军在近期内发动大规模攻势的可能行不大,但由于对罗马尼亚发动攻势在苏联总体计划中占有重要地位,所以苏军发动小规模局部攻势的可能性还是不能排除的”。我们且不说这份情报可靠性如何,作为指挥一个战略方向的高级将领,他肩头上担负着国家的危亡和部下数以十万记士兵生命的责任,他必须采取一切措施以对付敌军可能发动的进攻,哪怕他手下的情报军官跪下来赌咒发誓,敌人不会进攻,他没有权力有任何懈怠,这是作为一个统帅的命运,没有比一个统帅企图把责任推卸到手下情报军官身上更堕落的事了!对苏军攻势规模之大缺乏心理准备的根本原因,我认为是由于当时苏军在波兰已经投入了如此多的人力和物力,所以Friessner 将军(公正一点地说还包括古德里安和希特勒)都不相信苏军有能力同时在另一个地点发起大规模的进攻,这才是德军对苏军的攻势感到突然的原因。

  最后,我要谈谈对德军这次惨败的看法,我认为德军之所以遭到如此大败是由于在这个地区中德军身上各种弱点综合的结果,如果这些弱点只是单个的爆发出来,那么虽然严重但还不致命,而在这场战役中这些弱点恰恰是同时发作了起来,那么一切全完了。

  首先,南乌克兰集团军群的指挥官缺乏在严酷的战斗环境下必不可少的清醒的头脑和意志力,我不大清楚Friessner 将军以前的经历,不过从在战局危急时分,他被从形势吃紧的北方集团军群调到比较平静的罗马尼亚,显然这至少证明他缺乏打一场大仗、恶仗的经验。从以后匈牙利战役中他的表现来看,并不能说他是一个无能之辈,但指挥一个集团军群,很可能已经超过了他的能力范围,如果由德军中的猛将如摩德尔或海因里希指挥,那么德军也许不会败得这么惨。在Friessner 将军部下中,在这场战役中的德军主力部队第6集团军的司令Fretter-Pico将军在这场战役中的表现十分差劲,在战役开始前,他竟然把司令部设在离前线200公里的地方,这使得在战役中德军集团军以上的指挥十分混乱,高级将领们无法及时了解情况和正确做出决定,到24~25日,正当后撤的德军急需协调的指挥时,第6集团军对包围圈中各个军的联系根本就被切断了,以致在战斗的紧急时刻,包围圈中3个德国军的军长不得不自己开会以协调行动!Fretter-Pico将军以前作为第30军军长在曼斯坦因的指挥下参加过刻赤半岛的歼灭战后惨烈的塞瓦尔斯托波尔攻城战,在战斗中,他以他的能力立下了无愧于他的职位的战功。但一场残酷而漫长的战争是可以磨掉一个优秀的将领身上的“棱角”的,这在苏德双方的将领身上都发生过,44年8月的Fretter-Pico将军变得不但失去了对于战争的灵感,而且变得怯懦,我十分怀疑1942年在克里米亚的Fretter-Pico将军会把他的司令部设在离前线如此远的地方。

  德军的第二个弱点是在他们的罗马尼亚盟友身上,我曾经看过一些德国老兵的回忆,他们都声称苏军“畏惧”德国正规部队的坚强,往往把突破口选在德国盟军或国民自卫队的防线上,一个职业的军人居然能提出这样的借口,在我看来是足以被罚关禁闭的,一个指挥官如果知道面前某一段敌人的防线是由学龄前儿童防守的,他理所当然的会把突破口选在那里!因为这是战争!在这场战役前的几个月中,德国人花了很大力气来训练罗马尼亚军队,毫无疑问,这些努力并没有白费,在这段时期内,无论在作战能力还是在武器装备上,罗马尼亚军队都有了很大提高。但有一样东西是德国人无法给他们的,这就是对胜利的信心,本来比较理解的情景是首先让罗马尼亚人打一些小仗并确保胜利,但怎奈苏军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而且随着德国在苏联中部的惨败,这个效果足以抵消任何德国提升罗马尼亚军队士气的企图,罗马尼亚人无疑会自问他们是否有必要和德国人一起走向必然的灭亡?

  德军的第三个弱点是对苏军主攻方向判断失误,德国人显然认为苏军的主力将是位于东北方的第3乌克兰方面军,因而他们把德军的大部分步兵兵力和唯一的装甲师部署在东北,但从地图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如果苏军将主力放在东北,即使他们能突破德军防线,他们仍将横跨3条河流,德军完全有时间逐步后撤。而如果苏军将主力放在北部,那么只要突破了德军的山地防线,就可以封锁住Prut河上的渡口,从而把德军主力包围在河东而歼灭。更何况,如果苏军从北方南下的途径是和河流平行,苏军根本不用担心河流对机械化部队的阻碍,而那些河流反而变成了德军撤退路上的障碍。显然德国人对苏军从北方南下的企图估计不足,他们在那里部署了大量罗马尼亚部队,正如我在前文中说的,他们不但将罗马尼亚部队部署在第一线,而且将他们作为反击突破的苏军的机动部队使用,这是十分错误的做法,从战役进程来看,虽然第一线的罗马尼亚军队往往打得相当英勇,但在二线的罗马尼亚人大多数根本没有抵抗就溃散了。这一切导致了德军北部防线过早地被苏军突破,在战役第3天,苏军已经基本封锁了Prut河上的渡口,并切断了德军的补给线。如果将德国部队的主力部署在北部,而将罗马尼亚了部署在东北,那么苏第2乌克兰方面军就无法那么容易地突破德军防线即使防线被冲垮,那么德军也比较容易向西通过喀尔巴阡山脉进入匈牙利。

  最后德南乌克兰集团军群的部队结构也有问题,在这里德军机械化部队只有第13装甲师和第10装甲掷弹兵师两个师,这意味着德国人缺乏足够的机械化兵力去堵塞苏军进攻形成的突破口,尤其是当突破口不只一个时。而随着战争的进展,苏军对机械化部队的运用越来越熟练了,在这场战役中苏军几个机械化部队的表现几乎是无懈可击。

  以上德军的种种弱点综合起来,就造成了这样的情景,当苏军发动进攻时,由于对苏军主攻方向判断失误,德军感到措手不及。苏军迅速突破,罗马尼亚军队逐渐瓦解,德国人只有靠自己了。而恰恰在同时德军高级将领指挥不力,由于指挥部离前线过远,造成通讯混乱,以致德军无法迅速对苏军的行动做出反应。而一旦苏军突入德军纵深,由于德国装甲兵力不足,无法及时堵塞突破口,以致德军的后勤供应系统,通讯联络系统和部队后撤的道路都被切断。而这时前线的德军已经奉命后撤,离开了他们的防线,来到了野地里,由于通讯系统被切断,德军各个部队几乎无法发动协调一致的行动,由于后勤供应系统不复存在,他们无法得到任何粮食和弹药的供应,由于丧失了制空权也由于缺乏弹药,德国的步兵部队不得不丢弃了大量的重武器,在战役的最后阶段,被围的德军除了随身携带的轻武器以外,几乎一无所有!在这种情况下,要突围,德军还必须横渡几条大河,身处在这种毫无遮蔽的野地里,德国人几乎是在遭到优势苏军火力的大规模屠杀而毫无还手能力,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如果德军没有后撤而是继续呆在他们的防线中,那么虽然最后他们还是会被歼灭,但无疑苏军将付出更大的代价。

  如果说苏军在这次他们的完胜中有什么不足的话,那么是在不同作战单位间如何协调的问题上,大家一定还记得25日第4近卫集团军接到的那个愚蠢透顶的“放弃阵地,渡河西去”的命令,如果没有这个命令的话,我十分怀疑有任何大规模的德军能够渡过Prut河,另外在包围圈内的德军被消灭前,苏军过于急切地抽调部队南下,以致于德军差一点突围成功,如果苏军不犯这两个错误的话,很可能苏军将花更短的时间结束这场战役,他们的损失也许会更小。在我下一部《匈牙利战役》中,我们将看到苏军有没有吸取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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